当白宸说出要以琉璃殿少殿主的身份插手天辰帝国摄政王谋逆之后,白芷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全力配合白宸的行动。
白宸指尖轻点案几,目光率先落在计无双身上,“现在朝中局势如何?”
计无双沉吟片刻,旋即袖袍一挥,灵光在空中凝结成帝都的立体影像,“皇帝被困在深宫,皆被摄政王的兵马所围,但皇宫中强者不少,摄政王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
影像中突然亮起十几个红点,“这些重臣府邸同时遇袭,出手的尽是些来历不明的高手。”
“调虎离山?”白芷微微蹙眉,突然插话,“不对,这是要…”
“斩断国运脉络。”白宸眸色微动,轻轻地说道,“先乱朝纲,再断民心。等国运彻底溃散时,摄政王真正的目的才会现形。”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唯有雨打窗棂的声响清晰可闻。
白宸沉吟许久,终是轻声开口。
“很简单。”
“无双,这几日要辛苦你一些。”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探查一下天辰帝国皇室内乱的真相。”
他轻轻地道,“这件事情极为蹊跷。”
“自庚辰玉珏归位后,天辰帝国国运正值鼎盛,此时掀起内乱,对任何一方都百害无利。”
白宸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锐芒,“更奇怪的是大祭司庚辰的态度,作为帝国唯一的国运掌控者,她的立场本应一锤定音。”
他忽然起身,“可如今帝国求援,战事胶着,说明她始终未曾明确表态。”
“这场谋逆,究竟是为何而起?”
“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江子彻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出深深痕迹,就连向来沉稳的白芷,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他们并非没有察觉到这些蹊跷之处,只是碍于温如玉这层关系,琉璃殿在这件事上都显得束手束脚,进退两难。
白宸的态度,俨然已成为决定局势走向的关键。
若他选择站在天辰帝国一方,那么琉璃殿势必全力出手镇压叛乱;若是他顾及温如玉的情分而倾向温世安,末刃必将增派更多人手干预,届时,琉璃殿同样无法置身事外。
正因如此,同时涉及到温如玉生父和姬凌渊这等敏感之事上,无人敢越俎代庖替白宸做决断。
众人只能强压疑虑,静待他从秘境出关。
但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白宸在听完事情始末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决断。
他甚至以惊人的敏锐,瞬间洞悉了这场内乱背后必然存在的阴谋算计。
唯有计无双唇角微扬,轻声应下,“好。”
这就是,绝对的理智。
他可以将所有情感因素彻底剥离,哪怕要让温如玉手刃生父,也能面不改色地布下杀局。
那双永远看不出情绪的瞳孔中闪烁的,唯有冰冷的算计与精准的利益权衡。
他又如何不知,当温如玉发现要擒杀的对象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时,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宸亲手设计时,该会有怎样撕心裂肺的怨恨。
可是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如何将这盘乱局化作最锋利的磨刀石,让温如玉在痛苦中完成最后的蜕变。
毕竟,培养这位未来的殿主,也是他的任务。
何其冷酷。
将师徒情谊化作淬毒的刀刃,把同门之谊当成算计的筹码。
何其狠辣。
连至亲之人的眼泪都能作为棋子,让最纯粹的感情沦为棋局中的陷阱。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了他半边冷峻的侧脸。
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发出令人心焦的噼啪声响。
殿内烛火摇曳不定,将众人阴晴不定的面容映照得愈发晦暗难明。光影交错间,每个人的表情都蒙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阴影。
“其次,”白宸的声音穿透雨幕,平静的目光扫向江离,“我需要魏紫出动。”
江离黑袍微动,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颔首,“好。”
这个干脆利落的应答在殿内激起细微的涟漪。
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既然琉璃殿决定介入这场帝国纷争,那么出动长老之下的最高战力魏紫,确实是意料之中的选择。
雨声中,白宸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深意,“但我需要你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对我唯命是从。”
“为何?”江离眉头一蹙,黑袍下的手指微微收紧。
白宸道,“琉璃殿出手,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我们可以借机生擒温世安。”
他抬眸看向殿外的大雨倾盆,声音冷静得可怕,“姬瀚文生性多疑,我们出手相助,将之救下后,他绝不会放过温世安。若想在天辰皇室手里保下这位摄政王…”
“就需要谈判…或者更确切一点,通过绝对的武力。”
白宸道,“所以就必须让姬瀚文相信,我的态度,就是琉璃殿的态度。”
烛火噼啪作响,白宸的身影在墙上投下修长的阴影,“要让姬瀚文明白,我要的人,就是琉璃殿要的人,别再生出些别的心思,与琉璃殿为敌。”
江离闻言,深深地看了白宸一眼,那双常年隐在黑袍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白芷轻轻叹了口气,望向白宸的目光变得格外深沉。
他们都不是愚钝之人。
白宸主动将话事权揽在自己身上,意味着日后姬瀚文因温世安而对琉璃殿产生的所有矛盾,便会成为他与白宸个人的矛盾,都将由他一人承担。
有琉璃殿作为后盾,姬瀚文明面上自然不敢对他如何,但一旦,他离开琉璃殿呢……
“你不必做到这一步。”
最终,江离如是道。
白宸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依然是平静得没有丝毫感情。
“我既然敢做,”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自然担得起所有后果。”
殿内一时寂静。
几人目光交汇,却无人再言。
窗外雨势渐急,雨滴拍打在琉璃瓦上,声响清脆而冷冽。
唯有计无双静静注视着白宸,眼中没有丝毫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