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丧钟,风挽歌和黎明没有停留,根据龙战组传来的线索,顺着地下管道的浊气残留,开始逐一清理浊音阁散布在余杭的采集据点。
第一站是市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深夜的急诊室本就弥漫着焦虑与悲伤。
一个穿灰色风衣的浊音阁弟子正靠在走廊角落,手里握着一把改良过的二胡,弓弦轻拉,细微的哀音混在救护车的警笛声里,悄悄放大着家属的绝望。
一个母亲正抱着发烧的孩子哭,眼泪越流越凶,甚至开始对着护士嘶吼,旁边的老人因为等待检查结果,手都在不停发抖,嘴里反复念叨“肯定是绝症”。
“就是他。”黎明眼尖,一眼看到弟子二胡上刻的扭曲纹路。
风挽歌没说话,指尖在口袋里虚弹,伏羲琴的灵力顺着空气漫开,【清心咒】的旋律藏在走廊的脚步声里,悄无声息地裹住那弟子。
弟子刚想加重弓弦力道,突然觉得指尖一麻,二胡声里的浊气瞬间被净化,他猛地抬头,就见风挽歌站在不远处,眼神冷得像冰。
“你……”
弟子刚想呼救,黎明已经快步上前,燎原枪的枪柄轻轻一敲他的后颈,弟子瞬间软倒。
风挽歌趁机将【清心咒】的范围扩大,急诊室里的焦虑情绪渐渐淡了,哭着的母亲慢慢平静下来,老人也停止了念叨。
黎明把弟子拖到楼梯间,风挽歌则用灵力扫过周围凡人的识海,轻轻抹去他们对“异常二胡声”的记忆。
这是正派的规矩,不能让凡人察觉修炼者的存在。
第二站是市中心的闹市街口。
正午的太阳最烈,小贩和顾客的争执也最频繁,一个穿花衬衫的浊音阁弟子正坐在奶茶店的窗边,手里拿着一支短箫,看似在吹曲子,实则箫声里的浊气正顺着空调风扩散。
街对面,卖水果的小贩和顾客因为“少称”吵得面红耳赤,甚至要动手,旁边的服装店,两个女孩因为一件衣服的归属,从说笑变成了互相翻旧账,眼里满是怨怼。
风挽歌这次没藏着掖着,直接召出伏羲琴,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弹了起来。
【清心咒】的旋律清亮,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瞬间盖过了箫声里的浊气。
吵架的小贩和顾客突然愣住,互相看了看,小贩挠挠头:“算了算了,我再给你添个橘子。”
女孩们也笑了,把衣服让给了对方。
窗边的弟子脸色大变,起身想跑,却被黎明堵住了去路。“想走?”黎明的燎原枪抵在他的腰侧,“把你知道的浊音阁据点都交出来。”
弟子还想反抗,风挽歌的琴音突然转急,【乱魂曲】的杂音钻进他的耳朵,他瞬间头晕目眩,嘴里不受控制地报出了下一个据点,城西的“夜色”酒吧。
第三站的酒吧最棘手。深夜的酒吧本就充斥着酒精和躁动,一个穿黑色吊带裙的浊音阁女弟子正坐在吧台边。
手里弹着一把迷你琵琶,琵琶声里的浊气比之前两处都浓,舞池里的人已经开始互相推搡,有人甚至因为被撞到就摔了酒杯,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这次得快。”
风挽歌说完,指尖拨动伏羲琴,【金戈吟】的音刃直接朝着女弟子的琵琶飞去,“咔嚓”一声,琵琶弦断了两根。
女弟子惊得站起来,刚想凝聚浊气反击,黎明已经跃过吧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吧台上。
风挽歌趁机将【清心咒】的光罩铺满整个酒吧,推搡的人慢慢停下动作,摔酒杯的人也清醒过来,挠着头道歉,酒吧里的躁动渐渐平息。
短短一夜,风挽歌和黎明连毁了浊音阁五个采集据点,从医院到闹市,再到酒吧,凡是浊气聚集的地方,都被他们清理干净。
天快亮时,两人站在西湖边,看着远处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空气中的灰色浊气淡了不少,连风里的烟火气都变得清爽起来。
“剩下的,就只剩地下的浊音殿了。”
黎明收起燎原枪,语气里带着笃定,“悲惘先生失去了采集点,肯定会急着启动‘永恒哀叹’大阵,我们只要等着他露出破绽就行。”
风挽歌点点头,指尖轻轻拂过伏羲琴的琴弦,琴身泛着淡金色的光。
.........
浊音殿深处,暗紫色的烛火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漂浮着未散尽的灰色浊气,混着琵琶断弦般的闷响,显得格外压抑。
怨娘子攥着断裂两根弦的“离恨拨”,旗袍下摆还沾着些许从酒吧带回的酒渍,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虑:“阁主,不对劲,那两个人根本不是普通散修。”
“查清楚了,拿枪的是龙战组苍龙组的黎明,曜彻境圆满的硬茬,专门管咱们这种超自然案子,另一个拿琴的,底细还没摸到,但灵力纯度极高,咱们五个据点全是被他的琴音破的。”
悲惘先生坐在石制的主位上,指尖摩挲着“断肠引”箫身的暗纹,箫孔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去的哀怨灵力。
他抬眼时,眼底的疲惫被一层冷意覆盖:“没摸到?你再仔细想想,他的琴音是不是至清至正,能直接净化咱们的浊气?琴身是不是泛着淡金色的光,像裹着一层星子?”
怨娘子愣了愣,回忆起下属传来的消息,猛地点头:“是!下属说那琴音一响,连急诊室里最绝望的家属都能平静下来,浊气碰着就化了,琴身确实有金光!”
“那是伏羲琴。”
悲惘先生的声音沉了下去,指节因为攥紧箫身而泛白,“传说中能涤荡万物邪祟的上古神器,而且……刚才我感应到他琴音里的血脉波动,是伏羲一脉的气息,那小子,是伏羲后人。”
“伏羲后人?!”
怨娘子手里的琵琶差点脱手,脸上的刻薄被震惊取代,“咱们……咱们怎么惹上这种硬茬?”
悲惘先生突然低骂一声,将“断肠引”重重按在石桌上,石面瞬间裂开细纹:“悔不该接郑明远那蠢货的单子!”
“原本以为只是帮他收拾个多管闲事的凡人,没想到牵出个龙战组,还撞上个带伏羲琴的主,这哪是收拾麻烦,是引火烧身!”
烛火噼啪一声,映得他眼底的烦躁更甚。怨娘子沉默片刻。
小声道:“那……要不咱们先撤?把浊音殿的阵眼封了,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余杭这么大,总能再找采集点……”
“撤?”
悲惘先生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百年传承沉淀的倔强,“你忘了咱们浊音阁是怎么来的?明清时候江南乱世,第一代阁主靠一把二胡在尸堆里活下来,用音律藏命。”
“乾隆年间遭龙虎山围剿,第二代阁主带着弟子躲进地下河,硬生生熬到对方撤兵;民国时军阀混战。”
“咱们靠收集战场悲苦情绪,反而让《浊世哀音诀》精进了一层,百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站起身,走到石壁前,指尖划过上面刻着的历代阁主名录,每个名字旁边都标着对应的劫难:“现在不过是遇上个伏羲后人,就想撤?咱们的传承,不是躲出来的。”
“可伏羲琴是咱们的克星啊……”
怨娘子还是有些犹豫,“他的琴音能净化浊气,要是打起来,咱们的《浊世哀音诀》根本没用……”
“没用?”
悲惘先生转身,“断肠引”的箫声突然低低响起,一缕黑色的浊气从箫孔溢出,在他掌心凝成小小的漩涡,“伏羲琴是正,咱们的浊音是邪,正克邪不假,但邪也能养邪。”
“大阵还差最后一步,只要把余杭的负面情绪聚齐,就算是伏羲琴,也未必能挡得住整个城市的悲苦共鸣。”
他眼神渐冷,指尖的浊气旋涡越转越快:“事已至此,没退路了。”
“你去把剩下的弟子召回,加固阵眼;我再去催催那些被咱们用浊气控住的凡人,让他们多闹点事,就算是伏羲后人,也护不住一城人的绝望。”
怨娘子看着他掌心的浊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握紧“离恨拨”转身离开。石殿里只剩下悲惘先生的箫声,哀怨里多了几分孤注一掷的狠厉。
暗紫色的烛火在箫声中明明灭灭,像是在为这场百年传承的赌局,点燃最后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