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嘴唇微动,那两个字清晰地传入洛尘耳中。
“救我。”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裂痕劈开了阴风中的死寂。六具身影仍在原地,魂火尚未完全熄灭,但动作已彻底停滞。居中者的眼瞳里,幽绿火焰剧烈抽搐,蓝光挣扎着浮现,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的意识在反击。
洛尘的手指没有停顿。
他拇指连叩香囊三下——短、短、长。这是新设的指令,只有丙和陈岩能懂。
下一瞬,丙舌下的香丸化开,一股寒流顺着经脉炸开。他右臂剧痛,骨头断裂处传来撕裂感,但他没管。冰铃在掌心翻转,手腕一震,音波如刀扫出。断念香灰混在声浪中扩散,呈扇形扑向左侧三名灰袍人。
同时,陈岩五指张开,迷魂藤露封存的香器贴地滑出。他将最后一丝雷息灌入其中,青雾瞬间渗入沙地,像活物般沿着灰袍人的足底蔓延而上。雾气无声无息钻入衣角,顺着阴脉直冲识海。
五名外围灰袍人几乎同时晃了一下。
一人短刃横挥,砍向身旁同伴肩胛,黑血喷出。另一人脚步错乱,撞上岩石,手中兵刃脱手。还有两人僵在原地,眼瞳快速颤动,魂火明灭不定,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争夺躯壳。
操控链开始松动。
洛尘一步踏前,银发被气流掀起,紫眸深处琉璃光流转。他掌心剩下的那枚赤金香丸缓缓升起,指尖淡金符文暴涨,灵力缠绕其上。
“起。”
他低喝。
香丸爆开。
轰——
金红烟火冲天而起,香气如网罩落全场。烈焰惊神香的效力瞬间释放,刺激神经,激发潜能,同时扰乱精神链接。灰袍人七窍渗出血丝,魂火剧烈摇曳,像是风中残烛。
就是现在。
洛尘厉声道:“斩首!”
丙旋身跃出,冰铃直指居中灰袍人咽喉。音波压缩成束,凝成一道寒线,直刺对方识海枢纽。陈岩也动了,他拼尽最后力气扑上前,雷息残爆轰向灰袍人双膝。电流虽弱,却精准击中关节要穴。
砰!
灰袍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仰着头,脸上肌肉扭曲,喉咙发出嘶吼,像是有人在他体内咆哮。幽绿火焰疯狂跳动,试图重新掌控身体,可那抹蓝光却再次浮现,比之前更亮。
他的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楚。
还是那两个字。
“救我。”
洛尘站在他面前,香囊微颤。系统界面在意识中闪现:【远程操控信号衰减至17%,主控源距离约三百丈,存在屏蔽阵法干扰】。
他还想再看一眼那双眼睛。
可就在这时,跪地的灰袍人突然抬手,短刃横扫。
洛尘侧身避过,衣袖却被划开一道口子。其余五人也开始恢复动作,虽然仍有些迟滞,但已重新举起武器,缓缓围拢。
丙喘着气,靠在冰铃上,右臂垂着,动不了。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的支撑力。陈岩趴在地上,胸口起伏微弱,雷葫芦滚在一旁,壶口焦黑,再无法释放半点电弧。
战场重回对峙。
但这一次,局势变了。
傀儡阵型首次出现崩溃迹象,攻击节奏被打乱,六人不再同步。有两人甚至站错了位置,背对背形成空档。魂火也不再统一燃烧,有的明亮,有的暗淡,像是操控者正在全力稳住局面。
洛尘没有后退。
他从香囊中取出一小撮粉末,撒在指尖。那是之前残留的炽阳花粉,还未用尽。他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瞳孔已转为琉璃色。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敌方灵力回流路径紊乱,最佳打击节点位于第三与第五目标之间,间隔0.6息】。
他抬起手,轻轻一扬。
一点金光飞出,落在沙地上。
那是标记。
紧接着,他低声开口,语速极快:“丙,三点钟方向,音波压低,只震地面。”
丙点头,咬牙撑起身子。
“等我信号。”
洛尘目光锁定第三名灰袍人。那人正缓缓转身,动作僵硬,魂火忽明忽暗。当他迈出左脚的瞬间——
洛尘手指一弹。
金光引爆。
沙地炸开,冲击波贴地扩散。第三名灰袍人脚下失衡,向前踉跄半步。就在他重心不稳的刹那,丙的冰铃猛然震荡。
嗡!
音波不是冲向人体,而是狠狠砸进地面。冻气瞬间蔓延,沙石凝结成冰,将灰袍人左腿死死封住。
第五名灰袍人正要补位,陈岩忽然抬手,将一枚微型香器掷出。香器撞上对方小腿,碎裂,释放出最后一点迷魂雾。雾气钻入裤管,那人眼神立刻涣散,短刃垂下。
破绽出现了。
两个目标之间,形成了长达一息的空隙。
洛尘没有犹豫。
他冲了上去。
银发在身后飘起,指尖符文连闪。他右手抓向居中灰袍人的面门,左手按向其胸口。灵力透体而入,直逼识海核心。
灰袍人疯狂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幽绿火焰暴涨,想要反噬入侵者。可就在洛尘灵力触及其识海的瞬间——
那双眼睛里的蓝光猛地一闪。
整个身体骤然放松。
仿佛在配合他。
洛尘的意识顺着灵力探入,在混乱的精神场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那不是陌生人的记忆,也不是随机的残影。
是一个名字。
一个本该早已死去的名字。
他的呼吸微微一顿。
可还没等他深入,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铜钟被敲,又像是铁链崩断。
紧接着,所有灰袍人身上的魂火同时剧烈跳动,像是接到了新的命令。居中者的眼瞳迅速被幽绿吞噬,蓝光消失不见。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其余五人也停下混乱动作,重新列阵。
他们举起了短刃。
刀锋指向洛尘。
洛尘站在原地,手还按在灰袍人胸口。他的指尖沾了一滴血,正顺着指节滑下,滴落在沙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