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指从泥土上收回，那道金属般的爪痕在湿泥中泛着冷光。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前方渐浓的灰雾，雾气无声翻涌，像是自地底渗出，贴着地面缓缓爬升。
“不是自然形成的。”他声音很轻，却让陈岩与丙同时绷紧了肩背。
陈岩抬手按住雷葫芦，指尖触到壶身尚存的余温，却没有贸然催动灵力。方才一战耗得太多，他能感觉到经脉中的雷流已如断线残丝，稍一牵引便刺痛难忍。
洛尘已取出一瓶浅青色香水，瓶口微倾，两缕淡雾分别落在陈岩与丙的衣领处。香气清冽，带着晨露初凝的气息，两人脑中混沌感顿时一轻。
“蚀念苔和阴髓矿尘混在一起。”洛尘闭目片刻，琉璃色的瞳孔在眼睑下微微流转，“这雾会吃神识。”
话音未落，他腰间香囊轻轻一震，系统界面在识海展开——【环境解析完成：灵力紊乱等级七，建议规避直接感知探查】。
他睁开眼，掌心覆上香囊表面，一丝灵力注入其中。片刻后，一股极细微的暖意自香囊边缘散开，在三人头顶形成一层近乎透明的薄罩。雾气触及那层屏障时，竟如遇烈阳的寒霜，悄然退缩半寸。
“走慢些。”洛尘低声道，“贴着岩壁，别离太远。”
三人重新启程，步伐比先前更缓。雾越来越厚，视线所及不过三丈，远处山石轮廓模糊成团团灰影。脚下湿滑，每一步都需试探而行。
陈岩忽然停步，右手猛地扬起雷葫芦，一道细电劈向左侧雾中。电光一闪即灭，仿佛被什么吞没，连回响都没有。
“试不了。”他喘了口气，“雷劲进去就没了。”
丙也抬起刀，刀锋微颤，一道半月形气劲斩出。雾气被撕开一道口子，可不到眨眼工夫，裂隙又合拢如初，甚至比之前更浓了几分。
洛尘伸手拦住她。“别浪费力气。”他盯着那片恢复如常的雾墙，“它在吸收。”
三人靠岩壁坐下，呈三角之势。陈岩靠在石面，呼吸略显沉重；丙则将刀横于膝前，右臂旧伤隐隐发烫，像有细针在皮肉下游走。
洛尘盘膝而坐，双目微阖。琉璃瞳再次浮现，识海中系统启动深层感应——【香源共鸣追踪】。他顺着此前洒下的“迷踪幻息香”残留气息反推，确认他们仍在主道上，未曾偏移。
但就在他即将收束感知时，眉心忽地一跳。
雾中有波动。
不是随机乱流，而是某种规律性的脉冲，间隔约三息一次，如同呼吸。
他睁眼，望向雾深处。
“这雾……有人控着。”
话音刚落，前方雾中光影微闪，一道人影轮廓缓缓凝聚。紫发金瞳，黑袍绣雷纹，腰间挂着葫芦——正是萧寒的模样，只是虚影浮动，似由光影拼凑而成。
“你们走得够慢。”那投影开口，语气懒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片洼地十年前就被划为禁地，没想到你们真闯进来了。”
陈岩皱眉：“你怎么在这？”
“还能怎么？”萧寒虚影抬手，指尖掠过雾气，那片区域竟短暂扭曲，“我用雷劫液激发了一段预存影像。若我没猜错，这雾是‘噬灵瘴’的一种变体，寻常手段破不开。”
他说着，抬手引动一丝紫电自虚影指尖迸发，直射上方雾层。雷光初现时璀璨夺目，可刚穿透数尺，四周雾气骤然蠕动，如活物般缠绕而上，将雷蛇层层裹住。几息之间，紫电彻底熄灭，连一丝焦味都未留下。
更诡异的是，雾气在吞噬雷光后，颜色似乎加深了一分，流动节奏也变得更为有序。
洛尘眼神一沉。
“它在进化。”
“不止是进化。”萧寒的投影开始闪烁，“它在学。刚才那一击，下次你就不能再用了。”
虚影说完，身形渐渐淡去，最后一句飘散在雾中：“小心脚下。”
光影彻底消散。
陈岩盯着原地空荡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什么意思？”
洛尘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到方才萧寒雷光落地的位置。他蹲下，指尖轻抚地面。苔藓潮湿，却有一圈极淡的环形痕迹，像是高温灼烧后又被雾气掩盖。
他取出一枚玉瓶，倒出些许银灰色粉末——月照砂。粉末洒入空中，甫一接触雾气，竟泛起微弱荧光，勾勒出一条斜向上的弧线，持续不到两息便黯淡下去。
但就是这一瞬的光，让他看清了什么。
“这雾怕两种东西。”他站直身体，声音冷静，“一是强光，二是特定气味。”
丙抬头：“你能调出来？”
“能。”他指尖微动，香囊开启一线，几味香料无声落入掌心，“但不能随便试。刚才萧寒那一击，等于喂了它一顿补药。”
他开始研磨香料，动作极稳。裂音檀的碎屑与空谷铃花粉混合，再加入微量的星屑露——这是系统奖励的稀有辅料，能增强香气的穿透性。
玉钵中粉末逐渐泛出淡淡银辉。
陈岩看着他操作，忍不住问：“这次要怎么用？”
洛尘停下动作，望向脚边那圈被雷光灼过的地面。
“先埋香器。”他从香囊取出一片蝉翼状薄片，轻轻按入土中，“等香气扩散到一定程度，再点燃引信。不是为了驱雾……是为了让它‘吐’出来。”
“吐什么？”
“它吞下去的东西。”他眸光微冷，“比如——刚才那道雷劲的残灵。”
他将调好的香粉封入小瓶，置于香器正上方。只要一点火，香气便会顺着地下脉络扩散，迫使雾气中的灵力失衡反弹。
丙忽然低声开口：“洛尘。”
他抬头。
“你有没有觉得……”她盯着自己右臂，袖口下肌肤正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这雾，一直在往伤口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