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指尖还停在沙盘上那道新生的蓝线起点,香囊表面金纹未散。他正欲下令传令兵调取旧驿道巡防记录,殿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执事喘息着跪倒在门槛前,手中捧着半块断裂的雷符。
“西峒节点……雷网断了三处,阳晶石未按时送达。”
洛尘眉峰微动,目光扫过香囊中浮现的数据流。系统日志清晰显示,原定今日辰时押运的阳晶石队列,昨夜子时便从调度台标记为“已出库”,但追踪信号在北岭旧驿道 abruptly 中止——没有遇袭警报,也无人员求援。
“不是迷路。”他低声说,指节轻敲香囊,“是被人中途截走,还伪造了通行凭证。”
婉清从侧殿走入,手中握着一卷药阵检测简报。她将简报置于案上,声音压得极低:“破秽香分装批次出现异常,七名弟子灵脉灼伤,体内检出阴蚀粉。”
洛尘抬眼看向她。
她点头:“药材入库时经过三重验真,问题出在分装环节。负责的轮值弟子今晨称病告假,守卫未见其离营踪迹。”
殿内烛火微微晃动,映得沙盘上的红光愈发刺目。洛尘闭目片刻,琉璃瞳悄然浮现,系统界面在识海展开。他将运输日志与配药时间轴并列比对,两组数据间浮现出一个共同点——一枚低阶传令符的激活频段,在阳晶石调令更改与破秽香分装指令签发时,分别闪现过一次。
那枚符令本应只用于日常物资申领,权限仅限于后勤补给登记。
“有人用假令调动资源,又借职务之便污染药剂。”洛尘睁眼,声音冷如寒潭,“这不是失误,是精准破坏。”
婉清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紫霄宫来讯,雷网铺设进度滞后四成。他们怀疑有内线拖延工序,但尚未查出源头。”
洛尘冷笑一声,指尖划过香囊,启动“香息追踪”功能。系统迅速锁定了那枚异常符令最后使用的灵气残留,路径指向后勤调度房东侧偏阁——一处本该闲置的旧文书库。
“传令下去,封锁调度房四周,禁止任何人进出。”他站起身,银发垂落肩头,紫眸深处泛起一丝锐光,“我要知道,过去三日谁进出过那间偏阁,尤其是夜间当值者。”
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匆匆入殿,脸色发白:“大人,训练场又有三人倒下,症状比先前更重。医修说……香毒已侵入识海。”
洛尘转身就走。
婉清紧随其后,两人穿过长廊直抵演武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苦味,那是香力失控燃烧后的余烬。七名弟子横卧于地,面色青灰,呼吸紊乱。洛尘蹲身检查其中一人手腕脉络,指尖符文一闪,系统立即解析出体内残留成分。
“阴蚀粉混入量不足千分之一,但与破秽香中的阳焰露发生催化反应,生成‘噬神雾’。”他语气凝重,“这不像是偶然掺杂,更像是……有人掌握了配方结构。”
婉清皱眉:“能改写香方的人,至少需精通三品以上调香术。后勤轮值弟子中,无人有此资质。”
“所以背后另有主使。”洛尘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忙碌的医修与守卫,“有人借他人之手行事,自己藏在暗处。”
他取出一瓶新炼制的解逆香,亲自为伤者施针导引,待其呼吸平稳后,才收回香瓶。系统提示轻微震动:【伪命替身香·可使用次数:1】
他还未及细看,一名巡查弟子奔来禀报:“大人!调度房守卫发现,昨夜值守名录上有三人签名笔迹相同,且其中两人今日并未当值!”
洛尘眼神一沉。
他立刻返回指挥殿,调出三日来的轮值日志。系统自动标红了连续三晚出现在调度房交接簿上的名字——陈衡,隶属后勤组,职级低微,却拥有物资流转签批的辅助权限。
更诡异的是,此人每夜交接时间皆为丑时末,恰好是巡防换岗、灵识最易松懈之时。而每次签到后不久,便有异常调度令发出。
“他没离开营地。”洛尘盯着香囊中的轨迹图,“而是留在里面,一边伪装执勤,一边操控调度。”
婉清低声问:“会不会是被迫?或许他已被控制。”
“若是胁迫,不会如此规律。”洛尘摇头,“这是主动行为,而且……他知道我们不会轻易怀疑一个不起眼的文书。”
他唤出青鸾意识投影,请求调取系统深层监控模块。一道微弱的绿光闪过,香囊内浮现出一段加密影像——昨夜丑时,调度房偏阁门缝透出微光,一道模糊身影正在翻阅一本暗红色册子,手中握着那枚传令符。
画面下一瞬便被干扰中断。
“它在阻止我查看。”洛尘低语,“有人对那间屋子设了反窥探禁制。”
婉清忽然想起什么:“那本册子……是不是三年前南岭村失踪案的备案卷宗?当时你提过,那份档案曾被调阅过一次,但记录无署名。”
洛尘瞳孔微缩。
他迅速将所有线索串联:阳晶石失踪、破秽香污染、雷网延误、训练事故、伪造签到、深夜查阅旧档……每一件看似孤立的事件,实则都在削弱联盟的战备能力,延缓对北陵殿的行动节奏。
而这一切,都围绕着那个即将开启的仪式核心。
“他们不想让我们按时出发。”他说,“也不希望我们带着完整的队伍和装备进入那条古道。”
婉清看着沙盘上那条自废弃祠堂延伸而出的蓝线,声音微冷:“所以有人宁愿背叛同门,也要拖住脚步。”
洛尘不再言语。他走到沙盘前,将手指缓缓压在那条蓝线上,香囊光芒骤盛。系统开始逆向追溯所有异常指令的灵气频率,试图锁定操作者的灵脉特征。
进度条缓慢推进,数据流不断跳动。
忽然,香囊剧烈一震。
一道陌生的灵息波动被捕捉到,虽短暂却清晰——那气息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腐香,像是某种长期接触阴物之人留下的印记。
洛尘眼神一凛。
他调出后勤组全员灵脉备案,逐一比对。当陈衡的名字浮现时,系统发出轻微嗡鸣——匹配度高达八成。
“就是他。”他低声说,“但他一个人做不到这么多事。他在替别人做事。”
婉清走近,看着沙盘上蓝线与调度图的交汇点:“你要现在抓人吗?”
“不。”洛尘收回手,指尖轻轻叩击桌面,“抓得太早,幕后之人会换人。我要让他继续动,直到露出真正的破绽。”
他转头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声音冷得如同霜降:“让守卫照常巡防,不要惊动他。今晚……我会亲自去调度房‘查漏’。”
婉清点头,悄然退开。
洛尘独自立于沙盘之前,香囊微光映照着他半边脸庞。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瓶无色香剂——伪命替身香已准备就绪。
只要那人再动一次手,他就能让那张嘴,说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殿角铜壶滴漏,水珠坠入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