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深渊背面吹来,带着铁锈与冷霜混合的气息。洛尘按在香匣上的指尖微颤,金纹如活脉般游走,裂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共鸣,仿佛有某种存在在低语。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黑洞漩涡边缘扭曲的光影,落在其后方那一片未曾被注视的虚空。风不是从漩涡中溢出,而是从它背后涌出——如呼吸,如脉动。
“风从后面来。”他低语,声音未落,腕间香囊残片轻轻一震,烬心灰自行浮起一粒,悬于空中,径直指向黑洞背面。
婉清抬手抚过冰魄剑裂痕,寒气自伤口反噬,却未令她皱眉。她银发微扬,蓝瞳深处映出一丝波动,似有某种记忆在血脉中苏醒。方才那阵风掠过时,她体内玄冰锦鲤之血曾轻微震颤,如同回应某种久远的召唤。
萧寒靠岩而坐,雷劫液葫芦仍在掌心微烫。他未再试图开启,只将断裂的雷香短杖横置膝上,紫瞳凝视黑洞。液体表面的涡流纹已消,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极淡的灰痕,如香灰沉淀,又似符墨晕染。
“你还剩多少香?”他问,声音沙哑。
洛尘未答,只将最后一滴凝空露滴入香囊残片。雾气微起,青气缭绕,随风飘散。他闭目,以识海捕捉香气轨迹——那缕青雾并未被黑洞吞噬,反而顺着风向,悄然绕至漩涡之后,消失于一道不可见的褶皱之中。
“有门。”他说,“不在正面,不在边缘。在它背后。”
三人沉默。灵力未复,伤势未愈,战力不足三成。此刻前行,无异于踏入刀锋之舞。可若退,此地已无退路。浮空岩地边缘不断崩裂,碎石坠入深渊,连回音都未曾响起。
洛尘起身,指尖金纹再次点亮,轻抚香匣裂痕。系统依旧沉寂,但香料空间深处,那朵“时息花”悄然绽开第二瓣,琉璃色花瓣泛着微光,释放出一丝极细微的时间涟漪。正是这涟漪,让他捕捉到了那道隐藏在空间褶皱中的频率——三息强,一息弱,与黑洞吸力节奏相反,却更为稳定。
那是另一种律动。
“我感知到了。”他睁开眼,琉璃色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金纹,“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裂隙。是人为的封印,或是……通道。”
婉清缓缓站起,冰魄剑横于身前。她未言,只将一缕寒气注入剑身,裂痕处泛起幽蓝冰晶,勉强支撑剑体。她袖中香灰悄然浮动,无声排列,又瞬间溃散。
萧寒拄杖而立,雷脉残余的电弧在皮下微闪。他盯着洛尘:“你打算进去?”
“不是打算。”洛尘将香匣系回腰间,翡翠香囊虽碎,青铜匣仍悬于旧位,“是必须。香踪指向那里,系统残方中的金纹也源自那里。我们逃出黑洞,不是为了停在这里等死。”
他抬手,取出仅存的一味香料——凝空露残液。雾气升腾,混入烬心灰与自身精血,凝成一线淡青香水。此香不攻不防,唯能澄澈神识,压制伤势反噬。
“静神引路香。”他低声道,将香水雾化,三缕香线分别缠绕三人手腕。
婉清吸入香气,眉心微松,识海清明。她察觉体内玄冰锦鲤之血的震颤减弱,却并未消失,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层的共鸣。
萧寒握紧雷劫液葫芦,紫瞳中雷光微闪。他未再质疑,只点头:“带路。”
洛尘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黑洞侧面。正面吸力残余仍在,空间扭曲如沸水,无法直视其后。唯有绕行,从侧翼窥探。
萧寒抬手,将断裂的雷香短杖插入地面,残余雷火自杖端溢出,凝成一道电弧屏障,短暂稳定局部空间。扭曲的光影稍稍平复,露出一角未曾被吞噬的虚空。
婉清抬手,以冰魄剑裂痕为引,凝寒霜成镜。镜面幽蓝,折射出黑洞背面景象——
一道垂直于漩涡平面的幽蓝光隙,静静悬浮于虚无之中。它如帷幕半启,边缘流转着银紫色符纹,与黑洞的吞噬之力截然不同。那光隙不散发吸力,反而向外逸散微弱波动,如同呼吸。
风,正是从此处吹出。
婉清凝视镜中光隙,面纱下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动。她未言,只将冰镜缓缓收回,寒霜碎裂,化作点点光尘。
“它在等。”她说。
洛尘目光沉静。他取出香囊残片,烬心灰自行浮起,指向光隙方向,如磁引针。香料空间内,时息花第三瓣微微颤动,似在回应。
“不是等。”他低语,“是……感应到了我们。”
他迈步向前,脚步落在浮空岩地边缘,碎石滚落深渊。婉清与萧寒紧随其后,三人沿侧翼缓缓逼近光隙。每一步,都踏在空间的临界点上。
越近,压迫感越强。那光隙虽不吞噬,却自带一种无形威压,仿佛其后并非空间,而是某种沉睡的意志。洛尘指尖金纹暴闪,香匣裂痕中渗出一丝青光,与光隙边缘的符纹隐隐共鸣。
“准备。”他低声。
婉清握紧冰魄剑,剑身裂痕再度蔓延,寒气自掌心反噬,却未松手。萧寒将雷劫液葫芦收于怀中,断裂短杖握于右手,雷火在指间跳跃。
洛尘抬手,将最后一缕静神香雾注入三人经脉。他深吸一口气,腰间香匣轻响,青铜表面裂痕加深,古篆“香烬重生,往生之门启”微光闪烁。
他率先踏入光隙。
刹那间,琉璃色瞳孔映出内壁刻痕——繁复符纹中,一道金纹赫然浮现,与系统残方“逆流瞬影香”旁闪过的纹路同源。那不是巧合,是印记,是钥匙。
婉清紧随其后,袖中香灰自发排列,凝成半个古篆“引”字,又瞬间溃散。她未察觉,只觉掌心微烫,如握过余温未散的香灰。
萧寒最后踏入,断杖残端滴落一滴雷劫液。液体未落地,未触石,未溅起——
光隙边缘微微一颤,那滴雷劫液无声无息,被吸入虚空,如同被某种存在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