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冰原的风裹着碎冰,打在苏承影的虎头鞋上噼啪作响。她把玉佩紧紧按在胸口,剑形的光在风雪中撑开半尺屏障,将身后的孩子们护在其中。蓝皮肤男孩指着前方闪烁的绿光:“就在那里!冰原的孩子说,看见绿光就到家了。”
念兰的枣木牌突然发烫,木牌边缘的刻痕与冰地上的纹路对上了——那些交错的冰纹竟是放大版的星轨,与听涛轩藤架下的影图一模一样,只是在转弯处结着晶莹的冰花,像星兰的花瓣被冻在了时光里。
“太爷爷的藤脉也长到这里了!”她蹲下身,用木牌轻轻敲击冰面,冰纹立刻泛起淡金色的光,顺着纹路往绿光深处延伸,像条在冰下流动的暖河。
穿过最后一道冰棱屏障,眼前的景象让孩子们屏住了呼吸:无数座冰洞错落有致地嵌在岩壁上,洞口挂着星兰形状的冰灯,绿光正是从灯里透出来的。冰原的孩子们探出头,蓝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手里攥着冻成冰的星兰籽——那是年轻修士的徒弟之前送来的,他们一直用体温焐着,却始终没能发芽。
“我们带了星髓水!”苏承影解开行囊,将装着星髓池营养液的陶罐捧出来。罐口刚打开,冰原的寒气便与液珠相撞,腾起阵阵白雾,雾中浮现出苏清月的虚影,她正往冰洞里撒星兰籽,嘴里轻声念着:“冰下的土也能开花,只要心里够暖。”
虚影散去时,冰原的孩子突然欢呼起来。他们发现冻在手里的星兰籽竟裂开了缝,露出里面嫩绿色的芽。蓝皮肤男孩立刻掏出瘴气水晶,将水晶放在冰洞中央,水晶散发的暖意让周围的冰面融化出圈水洼,恰好能种下新苗。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苏承影用玉佩的光加热冰土,念兰往土里掺星兰干磨成的粉,雾沼的孩子则教冰原的孩子如何用体温保持土壤温度。最调皮的少年突发奇想,将木剑插进冰洞深处,剑穗的气根立刻与冰下的藤脉相连,在冰面上织出张光网,将所有冰洞都护在其中。
“太爷爷的剑在帮我们呢!”少年举着剑柄欢呼,光网的每个节点都冒出星兰状的光斑,像无数个小太阳,驱散了冰原的寒气。
冰原的族长拄着冰杖走来,杖头的水晶与苏明溪的星盘同源,转动时能看见冰下的藤脉——那些根须正顺着星轨纹往极光冰原的中心延伸,像在寻找什么。“老人们说,冰原的地底藏着‘融心泉’。”族长的声音像冰棱相碰,“泉眼里的水能让任何种子在冰里发芽,只是我们找不到它。”
苏承影突然想起星髓池的新苗——它们的根须总能朝着灵气最盛的地方生长。她立刻将一颗刚发芽的星兰籽放在冰面上,籽芽果然朝着冰原中心的方向倾斜,根须在冰上画出道清晰的轨迹。“跟着它走!”
队伍跟着籽芽的指引往冰原深处走,冰面下的藤脉越来越清晰,光网的光斑也越来越亮。在一处巨大的冰窟前,籽芽突然停下,根须垂直往下钻,冰面随之裂开道缝隙,渗出温热的泉水,水里泛着淡淡的金芒,正是族长说的融心泉。
泉眼周围的冰面上,刻着无数模糊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朵冻住的星兰。苏明溪蹲下身,指尖拂过其中一个名字,冰层突然融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与听涛轩老藤扎根的岩石一模一样。“是守阵人的前辈留下的。”老人的声音带着颤,“他们当年在这里守了十年,就为等融心泉冒头。”
冰原的孩子突然集体跪下,朝着泉眼磕了个头。他们说,祖辈流传着一句话:“等融心泉开花,冰原就有春天。”现在他们终于明白,所谓的花,就是星盟带来的新苗。
当第一颗星兰籽种进融心泉边的土时,冰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冰下的藤脉顺着泉眼往上涌,与光网、气根、水晶的暖意相融,在冰窟中央凝成株巨大的冰兰,花瓣上的星轨纹与万域的藤脉完全重合,花心处的融心泉正汩汩地往外冒水,浇灌着周围的新苗。
“开花了!冰原真的开花了!”冰原的孩子抱着新苗欢呼,他们的笑声让冰兰的花瓣轻轻颤动,落下的冰晶在空中化作星兰,飘往每个冰洞,像场迟来的花雨。
年轻修士带着星图师们赶到时,融心泉周围已长出片星兰丛,冰原的孩子正用融心泉水给新苗浇水,脸上的冻疮在暖意中渐渐消退。星图师们立刻测绘新的星轨,发现融心泉的位置恰好在万域藤脉的终点,与听涛轩的故园魂核形成呼应,像宇宙的两端各有一颗心脏,通过藤脉紧紧相连。
“星盟的版图完整了!”年轻修士展开最终的星图,图上的万域被藤脉连成个巨大的星兰形状,极光冰原的融心泉与听涛轩的魂核分别是花的两极,“从今天起,无论在宇宙的哪个角落,种下的星兰都能顺着藤脉找到家。”
孩子们在冰窟里举行了“绽蕊礼”。每个孩子都将自己的信物放进融心泉:苏承影的玉佩拓片,念兰的枣木牌碎屑,冰原孩子的冰灯芯,蓝皮肤男孩的星砂……泉水将信物的气息送往万域,让所有星域的星兰都知道,极光冰原的新蕊也开了。
离开时,冰原的孩子往每个人的行囊里塞了块融心泉凝结的冰晶,冰晶里封着朵星兰。“带着它,再冷的地方都能种出花。”族长转动冰杖,冰窟的入口缓缓关闭,只留下道细小的缝隙,让藤脉能继续往冰原输送暖意。
苏承影回头望,看见融心泉边的星兰正朝着极光的方向伸展,花瓣上的冰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像在向万域宣告冰原的新生。她知道,冰原绽新蕊的故事,会随着融心泉的水流一直延续下去——
会在冰兰的花瓣里,
会在融心泉的暖里,
会在孩子们交换的冰晶里,
会在每个“于严寒中、种出春天”的瞬间里,
悄悄绽放,
静静结果,
直到万载后的某个人,
在某块冰原的化石里,
看见星兰的印记,
能笑着说:
“原来没有永远的寒冬,
那些捧着种子的手,
早已把冰原,
种成了星兰的故乡。”
极光在冰原上空舞动,像条彩色的绸带,将藤脉的光、融心泉的暖、新蕊的香都裹在其中。孩子们的笑声顺着极光往星空飘,与万域的星兰谣合在一起,唱着同一个调子:“藤脉连着家,花开满天下。”
而融心泉深处,星兰的根须正与万域的藤脉彻底相融,将冰原的冷与故园的暖调和成最温柔的温度,在宇宙的尽头,滋养着一朵永不凋零的星兰,见证着星盟如何让每片土地,都长出属于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