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杜家的柴火是跟谁买的?”
他也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卖柴火的大户啊!
“是...是村里人卖给杜家的......”
阿贵挠了挠头,有些不安的说。
他家也卖了不少柴火给杜家呢!
而且这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
杜家人到现在都还在收柴火呢,只不过更加的隐秘了些。
若是因为他,害得村里人卖不了柴火了,他娘不会打死他吧?
“什么?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既然不缺柴火,那你们还守个什么劲?”
何管家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还有,谁许你们擅自卖柴火的?
这是你们的山吗?
你们就卖柴?”
“谁给你们的胆子?啊?”
“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报给我,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
阿贵、阿福:“......”,报给你了,咱们还有活干吗?
当然是工钱能多蹭一天算一天啊!
工钱没多少,屁事倒是多!
阿贵捂着被扇的右脸,心里恨恨的想。
但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老实模样道:
“是您让咱们兄弟老实办差,不该管的别管.....”
“是啊!咱们都是听从您的吩咐,每天每夜都老老实实的来田埂边守着呢,可老实了!”
“大管家,您看能不能给咱们涨点工钱啊?咱们日夜守着也不容易,辛苦着呢!”
阿福愣愣的看着何管家,像是缺了一根筋。
“你...你们!”
“好好好!”
“差事办成这样,还有脸提工钱?别说涨工钱了,你们这几天的工钱都没有了!”
因为村民们实在缺粮,按月发工钱也不现实。
所以山上开荒的人,都是按天结算工钱的,也就是两块饼子的事。
阿贵和阿福兄弟俩都是三天一结。
就算开荒的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但是何家也不能全部就扔着不管了。
谁知道这些村民们饿极了,会不会把洒在地里的种粮捡回去吃了.
所以何家是派了两个管事,带着几个家丁在这边守着的。
阿贵和阿福每隔三天,便去找管事们领一回工钱。
今天刚好是第三天,本来今天晚上,他们就能去领饼子了。
这会听见这话,自然是不答应的。
“咱们又没做错,凭什么不给发工钱!”
“你这老贼,自己话没说清楚,这会倒是怪起咱们兄弟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明明是你不让咱们多管闲事的,凭什么不发工钱?”
“我看你就是诓咱们给你干活!”
“还有没有天理了!”
“肯定是你这老贼私吞了咱们的工钱!”
“就是,何家肯定不会赖账的,肯定是你私吞了!”
能够从大西北一路逃荒到东北,还在这里安下了家,甚至还找着了差事干。
这兄弟俩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谁管你什么身份,照骂不误。
再说了,这一路走来,他们杀的人还少吗?
就算是跟在军队后头,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活下来的。
而何管家在何家的庇护下,思想和行为都还停留在天灾之前呢。
如今自然不是这两兄弟的对手。
眼看着他们越靠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打人一般,何管家自然是怕了。
连忙吩咐随行的几个家丁快走,同时放狠话道:
“从明天起,你们不用来盯着杜家人了,府里自会派人来盯梢的!”
何管家回去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跑去向何老夫人告状。
“老夫人,咱们真要这么算了吗?”
“那个杜若未免也太嚣张了一些!”
“明明知道何家的身份,却半分面子都不给,分明是没把何家放在眼里啊!”
“若是咱们就这样轻飘飘放过了,何家的威严何在啊?以后那些流民们还会敬畏何家吗?”
“若是那些流民眼里没有了敬畏,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这可不只是一个杜家的事情,而是千千万万个杜家啊!”
“老夫人,请三思啊!”
......
何管家瘫在木板上,不余遗力的劝说何老夫人。
“行了行了!老身知道了!”
何老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她只觉得有一只鸭子在耳边嘎嘎的叫。
烦死了!
“老夫人......”
何管家欲言又止。
杜若现在就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杜家地,我也心热,但是良儿说如今多事之秋,咱们得低调些。”
宁国公病重,又没有嫡子,几个儿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宁氏的哥哥也有不少跟随者,世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宁国公虽然没有称帝,但已经是事实上的皇帝了。
大家都知道,世子之位就是太子之位。
“可是......”
何管家还是不甘放弃。
那么好的一块地,难道要白白浪费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吗?
“没有可是!此事不必再提,至少最近不用再提了!”
何家这么大的家业,自然是少不了侵吞别人的土地,这套操作何老夫人很熟悉。
但是如今多事之秋,不能给人送把柄。
想到这里,何老夫人警告道:
“若是让我发现你擅作主张,惹出事来,别怪老身不讲情面!”
“你家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是!”
......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地里的麦苗都结穗了,可是杜若心中的不安不但没有减弱。
甚至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也越来越焦虑。
再一次一宿没睡着后,杜若爬起来望着屋前的麦田发呆。
“杜姐咋了?发生啥事了?”
姜格来交班,见杜若望着麦田发呆,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们现在依旧安排人值班,晚上两人,白天一人,两班倒。
今天白天刚好轮到姜格值班,所以早早的爬起来了。
“如果我说,咱们明天就把小麦收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明天???”
“可...可麦子还没黄啊!”
看着地里依旧翠绿的麦穗,姜格有些说不出话来。
青麦虽说也能吃,但是大家都舍不得吃。
成熟后的小麦更有饱腹感,一样多的麦粒能养活更多的人。
而且青麦的水分高,保存难度大,容易霉变,保存的时间也比较短。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例如青黄不接要饿死人的时候,一般都是等小麦成熟了再采收的。
“没黄也能吃,咱们今天就开始收麦吧!”
杜若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收麦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过去逃荒的日子里,她的直觉都帮她躲过了许多灾难。
所以这次,她也准备听从自己的直觉。
“真的要这么急吗?”
姜格还是觉得很可惜,这小麦才刚挂果没多久呢。
“确实是很急,你把没值夜的人都喊来,咱们开始收麦吧!”
“昨晚上值夜的人就让他们继续睡吧,睡醒了再说!”
杜若挥了挥手,示意姜格去叫人。
她不是什么周扒皮,别人熬了一晚上没睡,这会刚躺下呢,总不能再喊起来干活。
可能是这个消息确实很劲爆,大伙没敢耽搁一点,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就连昨晚上值夜的陈大夯何宋河生都从床上爬起来了。
“你们怎么也起来了,不是让他们别叫你们吗?”
“杜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哪里还能睡得着啊!”
“是啊!不管这小麦收不收,咱们都睡不着了!”
“杜姐,你还是快跟咱们说说,你是咋想的吧!”
“是啊!兄弟们都急死了!”
“这小麦长得好好的,怎么就要采收了呢?”
“青小麦不顶饿啊!”
“这也太可惜了!”
“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收麦了?”
“也没听说侯城乱起来了啊!”
“是啊!宁国公不是还没死吗?且乱不起来呢!”
......
大伙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目光时不时焦急的看向杜若,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虽说这地和粮食都是杜家的,但是他们在杜家吃饭啊!
若是杜若的粮食减产了,拿什么给他们吃?
饿肚子的滋味,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忍受了。
“没有理由!”
杜若沉默了一会,实话实说道。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的第六感吧?
“这......”
听见这话,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依着他们自己的意思,那肯定是不想收麦的。
但是这地是杜家的,杜若才是这片地的主人。
若是她执意要收麦,他们也阻止不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是我确实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这小麦一天不收回来,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你们也是知道的,我独身带着明珠一路逃荒过来,一路上都非常艰险。”
“这一路上,我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多次躲过危险,我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只是我们还无法得知。”
又是一阵沉默,大伙欲言又止的看了杜若好次,最后还是道:
“杜姐,咱们都听您的,今天就开始收小麦吧!”
“是啊!俺们相信杜姐,她不会胡来的。”
“是咱们着相了,杜姐不是会胡来的人!”
“就是,咱们这就开始收麦吧!”
大伙说着,甚至问起了农具在哪里。
“农具不用担心,我去年都买了!”
虽然去年秋收的时候,钐刀是租来的,后面都还回去了。
但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低调行事而已。
后面她去集市的时候,又偷摸买了五把钐刀回来放着,所以根本不缺收割的道具。
其他的农具,例如连枷也是早就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