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轻佻地微微扬了眉梢:“哦~原来杜副将也知你是臣,而我是长公主啊~还以为杜副将粗鄙惯了,不懂这规矩礼仪,故而本公主也想同你我行我素一些。”
她目光更深了几分。
杜誉被她轻飘飘的一番话堵得半个字说不出。
安歌并不打算收回目光,就这么抱着弓继续凝视着他,故意看着他发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杜誉憋着气半晌轻轻笑了:“殿下一直盯着臣看,莫不是瞧上臣了?”
安歌诧异地一挑眉,不动声色地看向身侧的萧渡,萧渡正憋着笑。
她又疑惑地望向了一旁围着自己的几名权贵儿郎,其他人也得跟着笑。
安歌就这么抱着弓箭,好整以暇地重新将目光落在杜誉身上,啧了两声。
故作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
“杜副将,殿下便是招驸马,也轮不到你啊,胡言什么呢!”有人高声道。
安歌点了点头。
“那殿下为何一直看我!”杜誉反驳着,质问时却是看向安歌。
安歌笑了笑:“不顺眼啊,想看看有没有哪儿能叫人看着舒心些,一时半会儿,竟没找到。”
话音一落,安歌当即变脸敛了笑意,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大步上前。
“不玩别在这碍着本公主,阴阳怪气的,谁稀得你似的,多的是人愿意跟我玩,是不是?”她还不忘回头朝着那些正围在她身边的人问着。
众人当即点着头,跟了上来。
“起开。”安歌不忘将杜誉挤开,让他把位子腾出来。
她也是仗着如今的身份,知晓这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谁人不知崇明王、长公主都与叶家人不和。
安歌连叶书荣都懒得好言相对,何况是这叶书荣麾下这样目中无人的副将。
“到底是乡下回的京,粗蛮无礼。”他嘀嘀咕咕地冷哼。
被萧渡听得分明,转头就想给他一拳。
安歌适时拉住了萧渡的手,按住了他:“打他手多疼,那样厚的脸皮,好比徒手砸墙。”
随后自行摆着弓箭,又开始朝那丝绳射去。
杜誉脸色阴沉极了,只咬牙带着人站到一旁去。
倒要看看这个自幼为奴的长公主,能怎么射中那彩头。
安歌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也是见安歌连射几下都射不中,想让安歌长长脸。
故而七嘴八舌地开始指挥着。
这些人大多会点武的,教她也算绰绰有余。
兵部侍郎肖韫见她听完后反倒还更迷茫了,急性子忍不下,于是走近,有意手把手指点着安歌挽弓的姿势。
谁料手刚要搭上时,便被一只手隔了开。
来人衣袖是玄色织金蟒纹云锦,扶住安歌手肘的那一只手,净白修长,苍劲有力。
“再抬高些。”晏鹤川声音沉着从容,俯身在安歌身侧,目光是望向那最高处悬挂着彩头的丝绳。
安歌有些讶异地侧首来看他:“王兄?”
“看准目标。”他提醒着她回过头去。
安歌心里正被欢喜填满,应他的话回了头。
轻轻嘀咕着一句:“手都酸了……”
“本王托着呢。”他未松手,依旧托着她的手肘,定着位置。
晏鹤川知晓是她有意同他抱怨,她自己在此玩了大半天手不酸,他一来就手酸?哪有这么巧。
“好,发箭。”他看着她拉弦的力度够了,轻声道。
箭羽脱弦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将那高悬最上方的彩头射落在地上的绒毯之上。
安歌眼里染了欣喜,待一旁候着的宫人去将那枚羊脂白玉呈来时,她拿着好一通看,随后递给晏鹤川:“喜欢吗?送给你?”
周围站着的人神色各异,打从晏鹤川来时众人便是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本王要这玉何用?既是你拿下的彩头,好好收着便是。”晏鹤川将她递出的双手推了回去。
安歌讪讪收回,别在了腰间。
随后又拉弓,按着方才的手感,这一次稳当当地瞄准着,一箭未中,再来一箭。
中了!
这次晏鹤川可没有帮忙,她自己射中了。
“厉害啊殿下!”萧渡率先出声夸着。
安歌冲他笑了笑,回头又用着那求嘉奖表扬的神情,期待着望向晏鹤川。
晏鹤川眉眼含着欣慰的笑意,还未开口。
便听见不远处一道浑厚清润的中年男声爽朗响起:“好!恪宁聪慧过人,就连这箭术,也是学得极好的。”
“皇伯父?”安歌见到庆淮王带着褚青林走来,也有着几分诧异。
他脸上带着和蔼欣慰的笑意,似乎是真的为她感到骄傲。
安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谦虚回应,一边将晏鹤川推出:“是……是我王兄教得好!”
“林儿,日后可要同恪宁多学学,女子学点武艺傍身,总是没错的!”庆淮王不忘朝身侧的褚青林说教。
褚青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知是对他所言之事兴致不高,还是今日心情不好,总之语气沉沉的:“知道了父王。”
他瞧见四周众人好似更紧张了些,行礼到头都不敢抬,连忙笑道:“看你们小辈都聚在此处,本王也想来看看热闹。莫要拘礼了,都敞开玩去吧。”
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该摆弄弓箭的摆弄弓箭,有的想离开的也匆匆找了借口走。
“今日怎未见符公子?”安歌见他们今日竟未将符今朝带来,于是问道。
“春试虽改在下月,但他也并未松懈,在府中温习功课呢。”庆淮王回答着。
晏鹤川在听见安歌问起这符今朝时,心里头就有些许的异样滋味。
“符公子在此次春试考生里,可是万众瞩目的,定能金榜题名!”安歌眼睛亮亮的,对着庆淮王笃定地说着。
“好啊,那就借恪宁吉言。”庆淮王同安歌说话时,眼里都带着宠溺,随后道,“想来恪宁平日里与朝儿甚是投缘,听闻此前你们书院的琴艺考核,他还同你在一组呢!”
“是啊父王,虽说他二人那次的考核在我之下,但也算……还不错吧。”褚青林想到此事,不免有些小得意。
又来了又来了。
安歌心里也是忍不住吐槽,这家伙怎么每回胜负欲这般强。
这都要见缝插针地提一嘴!
“你这丫头……”庆淮王有些无奈地看向她,随后又带着那和蔼笑意望向安歌,“这朝儿平日里寡言,也不太会同女子说话,若有哪里做的不好,恪宁莫要与他见怪。”
晏鹤川在一旁看着,脸色都有些沉了。
寡言……
他看符今朝可一点不像。
安歌连忙答着:“不会啊!符公子人很好的,温柔又体贴,很会照顾人的,说话也端方有礼。他本就是书院学子中的佼佼者,我那会儿还怕拖他后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