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水珠顺着别墅屋檐滴落，在沉默中计时。整个格兰德区在暴雨中仿佛被浸入寂静的棺椁。大厅内灯光柔和，老式钟表滴答作响。
这座坐落于格兰德区边缘地带的别墅是维克多所购置的私人资产。那是一栋由石灰与钢筋结构混搭而成的建筑，朴素，沉静，毫不起眼。无任何标志，也没有通报给媒体。
大厅的沙发一侧坐着杰克逊，他今年四十五岁，出身中产家庭，曾在北方工业州出任州长五年，以铁腕整顿非法感染者聚集区和推行工业效率改革而崛起。如今，是哥伦比亚优先党最具潜力的副总统候选人。
他的身边是党内的两名资深议员，财政委员会的法尔南德斯与参议院议员的克罗维斯。以及身后的数位随行幕僚。而另一侧，则是维克多·弗雷斯威尔与其助理威尔逊。
眼见人到的差不多了，维克多瞥了一眼杰克。后者立刻起身，悄然退场。顺着雨水斜织的小径，走入夜幕中执行警戒，哪怕这片区域早已被收买的私人安保牢牢封锁。
“我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可以让你们党派的候选人，杰克逊在下一次选举拿下副总统的位子。”维克多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众议院，参议院，以及最高法庭的席位我也可以为你们拿下压倒性的数量。”
“这一届的副总统选举刚刚结束，余下的四年时间绰绰有余。”
维克多的话没有半点夸张的情绪，就像是在宣布一个已被验证过的公式。
克罗维斯眼神微动，眉宇之间虽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但那短暂停顿已然说明了一切。
维克多没有等他们反应，而是继续道：
“两亿金券，我已安排分批注入你们的竞选基金账户，渠道合法，文件齐全。你们可以正大光明地用来扩展宣传，调配选区人力，甚至用于打击政敌。而且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营造偏向你们的舆论环境。”
他说话时的语气就像是在叙述天气，平静，细致，几乎让人忘了这意味着何等级别的政治资源干预。
杰克逊轻咳了一声：“弗雷斯威尔先生，两个亿的金券作为“见面礼”可真是奢侈。虽然我们对这样的帮助自然感激不尽，但我想问一句，您想要的回报是什么？”
“我需要你们在未来的若干议题中，比如财政政策，能源改革，感染者管理，国际贸易等提案在提交国会前，优先听取我的建议。”
法尔南德斯眉头微挑：“也就是说，您希望获得一部分制度性话语权。”
“准确说，是达成共识。”维克多轻轻点头，“讲真的，我懒得管你们之间的内部斗争。无论你们提名谁，罢免谁，我也都不在乎，你们就算是选一个傻子去当副总统我也没有意见。”
“但我希望在国家结构调整时，我提供的模型和数据能成为你们决策时的重要依据。”
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可优先党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漂亮话罢了。他到那时候指定不会少干预政策制定和落实。
不过这也让杰克逊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可以断定维克多支持的是他们所秉承的集权大政府主义，而不是小政府。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蠢人，也都知道今晚的会面不只是见一面，混个脸熟那么简单。可谁也没想到，维克多打算直接摆明了提出自己的要求。
随后，维克多从身旁的威尔逊手中接过一个深灰色文件袋，递向杰克逊。
“里面是你们主要竞选对手的全部情报，财务记录，私生活，利益往来，密谋贿选的通话录音副本，甚至某些非法的会面记录。”
杰克逊伸手接过，沉默片刻：“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从不把未经确认的东西拿出来谈。”维克多的语气不带任何炫耀，更像是在强调基本的商业信誉。
虽然在与杰克逊说话，但他目光却落在法尔南德斯身上：“法尔南德斯先生，我听说你最近正筹备一项‘国家财政稳定法案’，试图改革预算审核流程？”
法尔南德斯点头，神情有些意外：“是的，这是一项在党内酝酿许久的中长期计划……”
“我认为你的提案很有价值。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提供团队，帮你们把未来十年的财政和经济走向推演到三种可能性以内。”
众人无不陷入沉默。维克多还没有加入优先党，却先慷慨的送了他们这么多份大礼，这使得他们必须重新审视与维克多所建立的关系。
就在这时，杰克逊也与其余幕僚看完档案，抬起头正视维克多，神情郑重：
“弗雷斯威尔先生，我必须得承认，您的支持对我们来说，已经远超金钱本身。您像是···”
“一个影子政府。”维克多替他补全了话。
杰克逊眼神一顿，继而也笑了。
“若您真心支持优先党未来的国策，我愿意为您在委员会设立特别顾问席，并授权政策讨论旁听。”
“在成功竞选副总统后，我们可以为您在党派内提供一个正式的位置。无论是名誉顾问，战略合作者，智库联合席位还是其他什么，您可以提要求。”他放缓语调，“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已经足够，另外我也不需要什么政治身份。记住，我只是给你们提供资金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向外界透露。只要看到预期路径被践行，我便足以认定这笔投入值得。”
杰克逊默默点头，指节轻敲着文件封面，像是在整理思绪。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法尔南德斯和克罗维斯看了一眼，确认彼此的眼神之后，方才缓缓开口：
“明白了，弗雷斯威尔先生。您为我们提供所需的一切资源与支持，我们则向您保证，哥伦比亚优先党，将会是这片土地上您提案最坚定的推动者。”
维克多语气平和而坚定：“我并不奢望一个完美的国家，也不幻想一个没有腐败的政府。我只是要求它可控，它能继续运行，它足够现实。”
他起身，踱步至壁炉前，望着炉火在玻璃中跳跃燃烧。
“哥伦比亚的未来，取决于你们能否收拢对国家真正有益的资源、资本、思想——而不是让它们四分五裂地在民粹主义和政治虚伪中消耗殆尽。”
他转身，语气缓了一点，却依旧没有丝毫温度：“我会支持你们成为这台机器的控制者。可别指望我替你们开车。我给你们足够的燃料与图纸，是为了让你们能开得比其他人稳，比其他人快。”
“您希望我们长期合作？”
“当然，我不投资一次性项目。从这一刻起，优先党的每一步国策、竞选、资源整合，都会有我方的影子参与。你们负责前台，我负责后台。你们成就国家的表象，我成就其骨架。”
他指了指那份情报文件：“这只是开始。”
“未来每一季度，我会提供完整的对手行为模型预测、政策敏感性分析、外部威胁研判，乃至金融与能源板块的周期调整建议。你们要打仗，我给军火；你们要谈判，我给筹码；你们要一个未来，我给它的数据蓝图。”
大厅再次陷入短暂沉默，雨点打在窗台，发出节奏清晰的声响。
维克多随即举起手中酒杯，轻轻晃动着液面：“今晚这场私人会晤，可以算是‘协议框架’的开端。”
杰克逊笑着端起酒杯，与之碰杯：“敬未来，也敬这场合作。”
“敬共识。”维克多轻轻回应。
法尔南德斯和克罗维斯随后也起身，与维克多依次碰杯。气氛从一开始的试探与防备，转向了平和的默契，甚至多了几分从容。
这场会议没有签署任何文件，没有任何人录音拍照，没有任何承诺落于纸面。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哥伦比亚优先党的未来已经与维克多·弗雷斯威尔紧紧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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