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早已料到次贷危机会爆发的维克多不同，当他坐在飞行器休整时，整个哥伦比亚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之中。
政府部门，各大银行，管理机构，评级机构，忙到不可开交。上至政商权贵下到平民百姓，无不受难于此等浩劫。
尤其是目前掌权的哥伦比亚优先党，政府大楼的所有科室都乱成了一锅粥。
如山崩一般突如其来的金融灾难，已然冲垮了哥伦比亚政府向来引以为傲的“高效中枢”。
厚重的阴云几乎将整片天幕压至地面，漫天的灰尘与雾霾透过高层大楼的玻璃幕墙倾泻进来，使得原本明亮敞亮的开放式工作厅仿佛沉入一口无光的井底。
此刻的财政与货币事务部，不再是那个安静庄重、运转如精密钟表的决策核心，而成了一座疯狂咆哮的火山。并且火山口还在持续扩大。
满地都是纸张、印刷品、合同副本与未经签字的报告，散乱得仿佛一场台风肆虐后遗留下的战场。
空调系统因过载频繁跳闸，闷热与燥气夹杂着成堆纸张燃烧般的油墨味与快餐盒里腐败的残羹冷饭，一同盘踞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平日光洁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如今黏腻泥泞，积满被踩碎的咖啡杯、掉落的文件夹和破损的记事本，仿佛每一页纸上都写着无能为力。
人们四散奔走，完全无视办公秩序与岗位分工。原本在固定工位安静工作的文员们，此刻仿佛变成了乱军之中的通信兵，一边抱着厚重的报告材料在不同办公室之间狂奔，一边高声喊着：
“这是评级委员会新数据！请立即更新预算预警线！”
有人撞上门框，撞飞手中的资料，一摞崩裂的文件如雪般洒落在地，竟无一人愿意停下脚步将其捡起。
“我们必须冻结债券交易所！立刻！”
“你疯了吗？那是我们最后的流动性通道！”
“财政部长在哪？他不是应该主持应对小组吗？！”
“电话、快！快接总督的电话，他已经骂了三遍我们失职了！”
整个主工作厅充斥着愤怒与质问的声音，一部部座机电话响个不停，不时还有人猛地扯掉耳机咒骂一句：“不是我们的责任！这该死的模型是评级机构给的！”
在角落的会议区，一名女助理站在巨大的电子看板前，颤抖地更新着mbS产品连环崩盘的图表。每当手指刚敲下一笔，系统便自动刷新，又一次刷新至更深一层的红色——连带着全场所有人的脸色也再度阴沉三分。
办公人员的穿着也早已丧失昔日的端庄、优雅。有人领带歪斜，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汗渍染透了衬衫。有人脚上只剩一只高跟鞋，另一只不知丢在哪张桌下。
还有人干脆披着风衣蹲坐在走廊角落的纸堆中，面无表情地重复拨打同一个失联企业的号码。
“哪个*激烈的哥伦比亚粗口*刚才做的数据？误差能有*激烈的哥伦比亚粗口*20亿金券！”负责审核的主管一脚踹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冲了出来，全然不顾自己平时让下属多么爱护它。
“那，那个···是我。”
一个瘦削的青年站在打印机旁，脸色苍白，颤巍巍的举起右手。
主管一把将手中那名职员的报告摔他脸上，一副上前要打人的架势，好在被几人拦了下来。
但他还是怒不可遏地挥拳指向出口：“让他出去！把他给我轰出去！”
那名负责审核的主管刚回到办公室，就猛地拍桌，又转头大叫：“谁动了我的回购计划表？我*激烈的哥伦比亚粗口*一个小时前刚写完的，谁把那一页删了！”
“没人删它，你*激烈的哥伦比亚粗口*压根就没写！”助理哑着嗓子回答，脸色煞白。
此时一旁的电视机传来声响：
“……哥伦比亚西南部地区的三座中型城市，今晨起出现大规模银行挤兑事件。数以万计的储户围堵在当地四大商业银行外，要求提现现金……”
“……据悉，部分银行在今日凌晨已经悄然搬空了金库资产……”
这段播报像一颗子弹击穿了全场仅存的神经。
刚刚还在喊叫的助理“砰”地一声坐倒在地，捂着头崩溃大哭：“我爸妈就在那边···他们把所有的积蓄都存在那家银行···”
而在电话间，另一个老资格顾问正面色铁青地对着听筒咆哮：“你告诉我，副总统到底准备拿谁来背这个黑？！你说话啊！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我们再不公布应急政策，这个国家明天就得被债权人拆了骨头！”
有人颤抖着手打开水壶，将最后一包速溶咖啡倒入已冷却的水中。另有人伏在文件堆上昏昏欲睡，旁人一巴掌拍醒：“你睡得着？债市崩了我们这些做规划的都得坐牢的你知道吗！”
会议室内，副部长猛地推倒椅子，嘶哑吼道：“立即冻结所有对外交易！全部冻结！别管什么国际协议了，我们现在得先保命！”
他眼中血丝密布，头发凌乱，汗水沿着鼻梁滑下，如同困兽般挣扎。
···
与办公室内的乱象相似，顶层的会议厅内一群优先党的高层围在现哥伦比亚副总统杰克逊的周围，不断地向他施加压力。
“杰克逊先生！”一旁的幕僚甚至换上了恳求的语气，“我们必须在一小时内对外发表声明，不然证券监管总署和中央银行会将我们视为默认破产。你明白吗？破产！是哥伦比亚联邦政府默认破产！”
但与一众陷入癫狂的幕僚不同，哥伦比亚境内唯二知道真相的杰克逊却显得尤为冷静。
他缓缓解释道：“这是总统下达的指令。先做基本措施，一切等到弗雷斯威尔先生回国后在做决断。”
“你认真的吗？你指望一个资本家来救市？我承认，他是首富，也有些能耐，但那又如何？他有那个能力吗？”
“这是总统的决定，你要是不服可以去上诉！别在我面前叫来叫去。”
杰克逊急躁的向几人说明，他已经被这些话吵得有些头疼了。
但就在办公桌的另一边，熟悉维克多的人却心安了不少。
“维克多先生还真是忠诚啊，居然没有就此跑路，而是选择回来救国。”
“是啊，要不然人家能成首富呢。”
听着几人的言论，杰克逊不由得冷笑了几声。
要不是他很早之前收到过维克多的邮件，恐怕这些话自己现在也得信了。
‘救市？救国？他当然会救。’杰克逊在心中嘲笑道。
‘毕竟你们口中的哥伦比亚联邦，早就已经成为人家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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