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园丁留下的那张写着监控漏洞的纸条,像一块被投入死水的石子,在苏晚晴心中持续漾开不安又隐秘的涟漪。东墙角,上午九点到十点。这个信息像一个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诱惑着她,也恐惧着她。
她真的要去探查吗?万一这是陷阱呢?万一老园丁是傅靳言派来试探她的呢?可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睛,那悄无声息递来的苹果和提醒……直觉告诉她,这份善意并非伪装。
怀孕的事实与这突如其来的“外援”,让她本就混乱的处境变得更加复杂。孩子是软肋,是危机,但如果运用得当,是否也可能成为一丝微弱的筹码?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不,她不能把孩子卷入这场残酷的博弈。保护他,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晴的生活表面上恢复了被囚禁以来的“平静”。她按时吃饭,在房间里踱步,站在窗前看风景。但她的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反复推敲老园丁的意图,观察着别墅里佣人和保镖的作息规律。
她注意到,每天上午九点左右,确实会有一个技术人员模样的人,提着工具箱出现在主楼附近,似乎在进行日常的巡检。而东墙角那片区域,因为靠近杂物房和锅炉房,平时确实人迹罕至。
机会似乎就在眼前。
这天上午,八点五十分。苏晚晴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借口昨晚没睡好,想再休息一会儿,支走了按时来送早餐后收拾房间的女佣。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紧张地观察着。九点整,那个技术人员准时出现,开始检查主楼外墙的线路。一切如老园丁所言。
去,还是不去?
强烈的求生欲和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压倒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房门——出乎意料,门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站着看守的佣人。走廊空无一人。这反常的情况让她心头一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贴着墙壁,像一道影子般快速而无声地移动,朝着东墙角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出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东墙角果然僻静。高大的灌木丛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主楼的视线。这里堆放了一些闲置的花盆和园艺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气息。苏晚晴按照纸条上的提示,躲在一个巨大的、废弃的陶瓷花缸后面,屏住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九点十分,九点二十分……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难道老园丁的信息有误?或者,这真的只是一个引她出来的圈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悄悄退回房间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而是布鞋踩在松软泥土上的沙沙声。
是老园丁!
他推着那辆熟悉的小推车,车上放着几盆新培育的幼苗,看起来像是要来这边换盆。他走到墙角,停下推车,开始慢吞吞地摆弄花盆,动作一如既往的迟缓。
苏晚晴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老园丁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他专心致志地忙活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古老而沙哑的民谣。然而,就在他搬动一个较重的花盆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中的小铲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正好滚到了苏晚晴藏身的花缸旁边。
老园丁嘟囔了一句什么,弯腰过来捡铲子。就在他俯身拾起铲子的瞬间,动作极其迅速地将一个折叠起来的小纸团,塞进了花缸边缘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里。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若非苏晚晴一直死死盯着,根本不可能察觉。
做完这一切,老园丁像没事人一样,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推着小车,又慢悠悠地离开了。自始至终,他没有朝苏晚晴藏身的方向看过一眼。
苏晚晴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等老园丁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颤抖着手,从裂缝里抠出那个小纸团。展开,里面不是纸条,而是一张……被裁剪过的、皱巴巴的纸片。看起来像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用铅笔简单勾勒的图案:一个圆圈,里面画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的下方,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仿佛是小房子的轮廓。
这是什么意思?苏晚晴完全看不懂。是老园丁给她的新提示?还是他不小心遗落的东西?
她将纸片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在纸片的背面,靠近边缘的地方,她发现了一行几乎被磨掉的、印刷体的英文字母缩写和数字,像是某种产品批号或代码,但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开头几个字母:“hcG……”
hcG?!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缩写她太熟悉了!这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的英文缩写,是验孕棒检测的核心指标!
这张纸……难道是和孕检相关的东西?老园丁给她这个,是想暗示什么?他知道她怀孕了?还是想告诉她别的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和无法解读的图案让她头脑一片混乱。她不敢久留,将纸片紧紧攥在手心,沿着原路,心惊胆战地溜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反锁上门,苏晚晴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手心里的纸片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再次展开那张纸,仔细研究那个奇怪的图案。
圆圈里的十字架……可以理解为医院或医疗。下面的小房子……是指这个地方?还是指某个特定的地点?
老园丁到底想告诉她什么?是关于她怀孕的事情?还是另有所指?这张纸片本身,又是什么来历?
她将纸片对着光,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在阳光的照射下,她隐约看到,那个“小房子”的轮廓线条,似乎比图案的其他部分颜色更深一些,像是被用力描绘过。
难道……重点在这个“房子”上?
她走到窗边,望向别墅的庭院。那个“小房子”的轮廓,似乎和远处那座独立的、用来存放园艺工具和杂物的红色小木屋……有几分相似?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老园丁是不是想告诉她,在那个小木屋里,有什么东西?
可那里是佣人和园丁活动的地方,她一个被囚禁的人,怎么可能靠近?
就在她对着纸片苦思冥想之际,房间门被敲响了。是管家冰冷的声音:“苏小姐,傅先生请您去书房一趟。”
傅靳言突然找她?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她慌忙将纸片塞进睡衣口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为什么突然找她?难道……东墙角的事情,暴露了?还是……他发现了她怀孕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