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的脚刚抬起，江临川就按住了她肩膀。她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远处那三道黑袍身影还是不动，像被钉在了山坡上。但系统界面右下角的红色小字一直在闪：【高阶灵压波动持续接近中，预计抵达时间未知】。
“不是冲我们来的。”江临川低声说，“它绕路了。”
陈虎蹲在地上，用斧头尖在泥里划了条线：“绕路也吓人。咱们现在这状态，来只野猫都能踹翻两个。”
林婉扶着树干站稳，左手腕的红绳轻轻晃了一下。她闭眼几秒，再睁眼时眼神清了些：“信号彻底断了，但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被人摘了耳机。”
江临川摸出青铜指环，在掌心转了一圈。老旧的系统界面弹出来，像素边框闪了两下，蹦出一行字：【任务更新：寻找灵媒介质】（+5积分）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提示：**建议咨询民间御鬼者联盟成员赵铁柱**。
“赵铁柱？”陈虎抬头，“那个殡仪馆守夜的？听说他连阴差走的时辰都能掐准。”
“不止。”江临川盯着界面，“我之前换过两次情报，一次是阴气漏洞坐标，一次是避鬼路线。价格贵，但从没给过假消息。”
林婉皱眉：“可我们现在没法用常规方式联系外人。张氏的人还在盯着，万一通话被截，等于把对方引到家门口。”
江临川没答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撕下一角点燃。火苗窜起的瞬间，一缕灰烟飘向半空，没散开，反而扭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游魂登记功能还能用。”他说，“借个跑腿的。”
那缕烟晃了晃，像是点头。江临川凑近低语几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说完后，烟魂打了个转，贴着地面滑进树林深处，眨眼不见。
“三炷香的时间。”江临川收起指环，“老地方见——西北殡仪馆后街。”
陈虎咧嘴：“你这系统还挺会玩阴间快递。”
“比外卖准时。”江临川扯了下卫衣领子，“走排水渠，别碰大路。”
三人开始移动。林婉走在中间，脚步慢但没停。陈虎断后，左腿每迈一步都绷着劲，裤管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颜色发暗。
城市边缘的废弃排水渠常年没人管，入口被一堆破铁皮挡着。江临川伸手推开，锈渣哗啦掉了一地。里面空间够高，勉强能直立行走。壁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门。门缝外透进昏黄的路灯，照出一个人影靠在墙边。
那人穿着件起球的旧毛衣，嘴里叼着烟，手里捏着半包皱巴巴的香烟。看到他们靠近，他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林婉手腕上。
“红绳结打得不对。”他说，“玄门旁支的手法，左边多绕了半圈。”
江临川停下：“你是赵铁柱？”
男人吐出一口烟：“你们能找来，说明不是骗子。”他上下扫了眼三人，“伤成这样还敢动，要么疯了，要么真没退路了。”
“后者。”江临川说，“我们需要灵媒介质的位置。”
赵铁柱没立刻回答，而是从兜里摸出另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来。江临川接住，没点。
“你们知道‘往生纸’吗？”赵铁柱问。
“听说过。”林婉开口，“地府崩塌前用来封存高危灵体的载体，能稳定阴气流动。”
“对。”赵铁柱点头，“城郊第七灵研所地下三层有个封存库，本来早就废了，但最近阴气读数异常回升。我手下几个跑腿的说，有人在夜里进出，穿的是张氏的唐装。”
江临川眯眼：“他们重启了实验室？”
“不止。”赵铁柱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地图，塞进江临川手里，“我在那儿当临时工的时候见过那批往生纸，每张都浸过引魂露，贴身带着能增强控阴精度。你们要是想找介质，那里最靠谱。”
地图很简陋，但标注清晰。主楼、通风口、地下通道、警戒阵法位置全画了出来，角落还写着一行小字：**东南角通风井有备用线路，但三年前塌过一半，小心埋伏**。
陈虎凑过来一看，笑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导游了。”
赵铁柱没笑：“我不是帮你们，是帮我自己。张氏最近在清我这条线的情报网，前天老李被发现吊在桥下，舌头没了。”
他顿了顿，又从内袋摸出一叠黄符，递给江临川：“拿着。祖上传的破禁引火符，遇封印类阵法能炸出三秒空档。别问我哪来的，用了就知道。”
江临川接过符纸，手感粗糙，边缘有些发脆。他试着注入一丝灵力，符面微微发烫，没有亮光，但有种闷热的能量在底下滚动。
“值多少钱？”他问。
“这次不要钱。”赵铁柱把烟头踩灭，“但我有个条件——事成之后，把你们拍到的东西传一份给我。我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可以。”江临川收好地图和符，“但我们进去后可能失联。”
“我知道。”赵铁柱后退一步，转身前说了句，“别信走廊里的镜子，它们会动。”
话音落下，他人已退进阴影里，几步就看不见了。
三人站在原地。林婉低头看着罗盘，裂缝还在，但指针微微颤动，指向东南方向。
“往生纸如果还在库里，应该会有微弱共鸣。”她说，“我能感觉到一点。”
陈虎活动了下肩膀，把斧头扛上肩：“那就别磨蹭了。去把他们的路由器拔了。”
江临川展开地图，对照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轮廓。第七灵研所离这儿还有六公里，大部分是荒地，夜间巡逻车每四十分钟一趟。
“等下一辆巡逻车过去，我们从西坡绕进去。”他说，“林婉跟紧我，陈虎断后。遇到突发情况，优先保人，任务可以延后。”
林婉点头，把罗盘塞回怀里。陈虎检查了斧头上的符咒，确认没脱落。
江临川最后看了眼手中的破禁引火符。符纸边缘有一道几乎看不清的朱砂纹路，弯弯曲曲，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他忽然想起赵铁柱说的那句话——**别信走廊里的镜子，它们会动**。
这话听着不像提醒，更像警告。
远处传来车辆引擎声。巡逻车的灯光扫过荒地边缘，照亮了一段锈迹斑斑的铁丝网。
江临川抬手做了个手势。
三人迅速压低身体，贴着排水渠出口的阴影向前移动。
当最后一道车灯消失在拐角时，他们翻过铁网，踩进了枯草丛生的荒地。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林婉突然停下，抬手示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片碎纸，是刚才那张破禁引火符的边角料。纸片正在轻微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江临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前方三百米处，一栋灰白色建筑静静矗立。外墙剥落，窗户全被木板封死。正门上方挂着一块歪斜的牌子，字迹模糊，只能辨认出“第七”两个字。
而就在主楼二楼的一扇破窗后，一道反光一闪而过。
那不是玻璃的反光。
是一面镜子，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缓缓转了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