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站在客厅中央，睡衣下摆还沾着一点地毯的绒毛。他抬起小脸，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妈妈，我也想练刚才那个摔人的动作。”
苏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她记得自己五年前最后一次上台时，用的就是那一招。可那时她不知道肚子里有个孩子，更不知道他会记住。
她蹲下来，握住三宝的手腕，轻轻带他摆出起手式。“先学站稳，再学发力。”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动摇的认真。
第二天清晨，厉霆琛坐在办公室里翻看文件。监控画面在副屏上无声播放——苏瑶带着五个孩子在阳台训练，动作干脆利落，孩子们跟得吃力却兴奋。他的手指停在“过肩摔”那一帧，眼神沉了下去。
半小时后，法务团队被召集到会议室。亲子鉴定报告、dNA比对数据、孕期产检记录……一份份文件被整理成册。他指着投影上的标题：“我要开记者会。”
“厉总，苏小姐那边——”
“我不需要她同意。”他打断，“但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扛着。”
发布会当天下午三点，厉氏大厦一楼大厅已挤满媒体。闪光灯此起彼伏，话筒举得高过头顶。主持人宣布开始后，厉霆琛从侧门走出，西装笔挺，步伐沉稳。
大屏幕亮起，第一张是五份亲子鉴定报告的扫描件，姓名、编号、基因匹配率清晰可见。
“他们是我的孩子。”他说，“五个都是。”
台下瞬间炸开。
“厉先生，请问您是否承认曾隐瞒亲子关系五年？这期间是否有强迫苏瑶小姐的行为？”
“您为何现在才公开？是不是因为最近网络走红带来的舆论压力？”
厉霆琛抬手，现场安静下来。
“我没有强迫任何人。”他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五年前，她离开得很彻底。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连医院记录都被清空。我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花了整整五年，才靠着一条匿名线索查到她的住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方虚空处。
“我知道你们会问，为什么不早点确认身份？因为我怕。我怕一旦惊动她，她又会消失。我宁愿等，等到她愿意让我靠近的那天。”
记者们愣住了。没人见过厉霆琛这样说话，不带锋芒，也不设防。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
苏瑶牵着五个孩子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是来确认情况的。昨晚助理送来通知，说厉霆琛要召开记者会，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保安想拦，却被五宝挣脱了手。最小的那个举起一块硬纸板，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家七口，写着：“我们爱爸爸妈妈”。
他迈着小短腿冲上台。
紧接着，四个孩子也跑了上去，每人手里都举着牌子——
“爸爸不是坏人！”
“妈妈别生气啦！”
“我们要一起吃饭！”
“求求你别躲了！”
现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快门声。
厉霆琛站在原地，眼眶突然红了。他弯腰把一个个孩子抱起来，挨个搂进怀里。镜头疯狂闪烁，记录下这一幕：五个穿着卡通卫衣的孩子围着他，笑得灿烂，而那个一向冷峻的男人，低着头，肩膀微微发颤。
苏瑶站在台下，手指攥紧了包带。
她本该立刻带孩子离开的。可脚步像生了根。
厉霆琛抱着最后一个孩子走下台阶，一步步朝她走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所有镜头追随着他。
他在她面前停下，将孩子们轻轻放到身后。
然后，单膝跪地。
全场哗然。
他从内袋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打开，一枚素圈钻戒静静躺在其中。
“苏瑶。”他叫她的名字，像叫了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我不求你现在答应我什么。我只求你，别再把我关在外面。嫁给我。”
空气仿佛凝固。
五宝眨着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声问：“妈妈，你要不要戴上戒指呀？”
苏瑶没动。
她的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又缓缓移到厉霆琛脸上。他的眼睛很亮，不像作假，也不像演戏。
她想起昨夜三宝做的那个动作，想起日记本里那句“他好像感受到了”，想起这五年里每一次深夜醒来，总觉得有人在远处守着。
但她还没准备好。
“我们回家。”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
她弯腰牵起每个孩子的手，转身往门口走。
厉霆琛仍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才慢慢合上戒指盒，握在掌心。
夜风吹进大厅，卷起一角散落的新闻稿。纸页翻飞，落在空荡的座椅上。
苏瑶带着孩子们走出大厦，脚步很快。五宝还在念叨刚才的画面：“妈妈，爸爸跪下了呢，就像动画片里的王子！”
她没应声，只是牵紧了他们的手。
身后玻璃幕墙映出她的侧脸，唇角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远处，厉霆琛站在台阶顶端，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司机下车开门。
他没动。
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袖扣在路灯下闪了一下。
苏瑶抱着五宝上了车，车窗升起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道身影还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车子启动，街景向后滑去。
车内很安静，二宝靠在座椅上打盹，四宝小声哼着歌，三宝盯着窗外，忽然说：“妈妈，爸爸今天哭了。”
苏瑶垂下眼。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看她，在找她，在等她。
只是她不敢信。
车行至路口，红灯亮起。
她低头整理安全带，指尖触到包里一张折好的纸——是今早出门前顺手塞进去的，亲子鉴定报告的复印件。
上面有五个名字，和一个反复核对过的结论：支持生物学父子（女）关系。
绿灯亮了。
司机松开刹车。
车子重新向前驶去。
苏瑶把那张纸慢慢展开，又慢慢折好。
放进最里层的夹袋。
她抬头看向前方，街道灯火通明，车流不息。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厉霆琛终于转身走进大楼。
电梯上升途中，他拨通助理电话：“准备婚戒定制方案。尺寸参考她去年用过的签字笔。”
电话挂断，他靠在轿厢壁上，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眸色深沉如海。
他知道她没答应。
但他也知道，她没再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