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能察觉到,崔玉枝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今天,东宫旧账、萧侧妃复宠、绣夏有孕三件事,接踵而来,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给她,她一个孕妇自然是撑不住的。
云筝听到耳边崔玉枝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果然……
云筝再一次叹了口气。
如果崔玉枝还能保持正常的思考,那她现在就应该跟萧玲儿一起演戏。
至少,在表面上,也要装出东宫女主人的气度。
毕竟,不管谁生下来的孩子,名义上都是崔玉枝的孩子嘛。
可崔玉枝已经在萧玲儿一套三连击的打击下,失去了理智,竟说出了这三个字。
周允祚的脸色比刚才听闻东宫旧账的事情时,又更沉了几分。
萧玲儿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姐姐为何这样说??绣夏妹妹承宠多时,殿下雨露恩泽,她有孕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难道……”
崔玉枝这才惊醒,意识到自己失言。
她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才挤出一个笑容,说:“本宫只是太过惊喜,一时失态。妹妹勿怪。这自然……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萧玲儿立刻绽放笑容,欢快地说:“臣妾就说嘛,崔姐姐最是宽宏大度了。听闻此事时,臣妾真是又惊又喜,想着我们东宫终于又要添丁进口了,姐姐肯定也跟臣妾一样高兴,对吧?”
崔玉枝喉咙发紧,胸口堵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高兴?
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绣夏是她派去阻止萧玲儿争宠的宫女!
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贱婢!
没想到,竟然和萧玲儿联手了,还怀了她丈夫的孩子!
萧玲儿明知道现在最不高兴的就是她,还问问问问问问问。
非要气死她是吧?
而萧玲儿没再看崔玉枝,自顾自地朝着周允祚说:
“呐,殿下。咱们呀,就等绣夏姑娘的孩子生下来,正好可以给崔姐姐腹中的小世子作伴。”
“您想想看,咱们东宫,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孩子了,以后多热闹呀,咱们再也不怕别人说了。”
崔玉枝的脸色又白了一遍。
外面都说,东宫子嗣单薄,太子周允祚比不上已有两子一女的四皇子。
崔玉枝即使身在宫中,也没少听人说起这些闲话,更不用说,在朝堂之上的周允祚了。
萧玲儿这是在崔玉枝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暗指她善妒不容人,才导致东宫至今只有她腹中一个孩子,导致太子惹人笑话。
崔玉枝的身体晃得更厉害了,全靠云筝暗中支撑才勉强站住。
此时,直播间里,已经是一片骂声。
“我靠!这萧绿茶段位太高了,一句一句往人心窝子里送刀子啊。”
“呃,她这是要把崔玉枝当场气流产的节奏?”
“撞款了撞款了,主播,她跟你玩的是同一套,这你必须把她踩下去。”
“主播,上,姐姐给你刷嘉年华,这场茶王争霸,你不能输。”
“一山不容二虎,一杯不容两茶,主播,加油,让她知道谁才是82年的龙井!!”
本来,云筝也被萧玲儿的茶艺惊到了一下。
但直播间里诸位,实在是让她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鬼啊?
谁特么要争茶王啊?
幸好,她忍住了。
不然,在这种紧要关头,要是她突然笑一下,她要怎么解释啊喂?
寒风吹过,卷起碎雪和落梅。
沁人的香气里,萧玲儿慢慢转向了云筝,说:
“说起来,今日,云筝妹妹也在呢。”
“先前绣夏妹妹与侍妾你有些误会,冲撞了你,也确实是她不对。”
“但她年纪小,不懂事,又哪里知道侍妾当时佩戴的首饰是假货呢?”
“她无非是恪守宫规,心急了些。如今她伺候殿下辛苦,又怀了龙胎,也算是为东宫立下了功劳。”
“侍妾你向来乖顺懂事,不如就看在她已有身孕的份上,功过相抵,原谅了她这一回如何?”
云筝这才从直播间抽出神来。
萧玲儿这番话,既想凸显自己顾全大局、心地善良,又把云筝拉下水,试探她的反应。
若云筝不原谅,就是不顾皇嗣、小肚鸡肠,可若云筝原谅,那她就会在东宫里被打上一个软弱可欺的形象。
而萧玲儿,怎么看都是一个居中调停的好人。
可云筝此时想的,却不是什么在东宫的生态位的问题。
而是,以萧玲儿这个心机和口才,若是放在后世,怎么也是个金牌销售吧?
可惜,在这个世道下,她只能困在这四方宫墙之内,为了那么一点点从男人手里漏出的资源,拼尽她的智慧和手段。
云筝在为她惋惜。
这时,崔玉枝紧紧捏了一下云筝的手,希望她不要答应萧玲儿,更希望她能阻止绣夏带孕回归。
同时,周允祚也看了过来,可以看出,他已经被萧玲儿说服了,觉得绣夏是无心之错,确实不必罚得那么重。
两位大佬的意见是相左的!
云筝思索了片刻。
她只知道萧玲儿手段了得,但了解并不多。
现下,萧玲儿利用绣夏的事儿,试探她的宫斗水平,她也同样需要试探一下萧玲儿。
而且,这场茶王之争,整个直播间都看着呢。
虽然对她来说,这完全属于是意外加戏,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投了吧?
所以,她没有像萧玲儿预料的那样,贤良淑德地表示原谅,而是微微偏头,面露困惑地问:
“姐姐的话,妹妹有些听不明白了。”
“既然您认为绣夏姑娘并未做错任何事,只是恪守宫规、心急了些……那妹妹需要原谅她什么呢?”
云筝那目光纯净无辜,仿佛真的被萧玲儿绕糊涂了。
来吧,茶吧。
看谁能茶过谁?
萧玲儿的笑容顿时一僵。
很显然,她完全没料到,这个新上位的侍妾,竟与她同是茶道中人。
怪不得能以宫女之身,跳过良人的位份,直接让殿下封她当了有定数的侍妾。
而云筝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加紧进攻:
“姐姐恕罪,妹妹的脑子没姐姐转的快,实在没有弄懂姐姐的意思。”
“所以,姐姐是想说,太子殿下当日对绣夏姑娘的处罚,有失妥当吗?”
“唔,妹妹人微言轻,不敢随意揣测殿下当时的决定,也同样不敢随意揣测萧姐姐现在的用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