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管内壁的血纹尚未冷却，陈默的手指还搭在扳机护圈上。他刚把那串二进制代码刻进枪托内侧，金属表面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远处货运车厢静默如铁棺，但他知道，观测从未停止。
就在这时，风变了。
不是方向，也不是强度，而是气味——焦灰里混进一丝硫磺的刺鼻，紧接着是冰层裂开般的脆响从东侧传来。
他猛地抬头。
林焱站在废墟边缘，右脸胎记泛着暗红光晕，像烧到尽头的炭块。她双手张开，掌心火焰压缩成两团旋转火球，热浪扭曲了空气。而在她斜后方，林淼半跪在地，左眼义眼蓝光频闪，指尖正从鞋底抽出一根冰刺，寒气瞬间凝结地面，蛛网般蔓延。
他们的目标不是他。
是赵铁山。
“轰！”
火柱贴地扫出，几乎与冰刺突袭同步。极寒与烈焰交汇的瞬间，空气发出爆鸣，一道螺旋状能量场凭空升起，将赵铁山笼罩其中。
赵铁山怒吼一声，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石躯表面蒸腾起大片白雾。可这防御只撑了不到两秒，高温灼烧表层岩壳，低温又迅速冷却，反复拉扯下，肩胛处已出现细密裂纹。
陈默瞳孔一缩。
他没时间思考为什么。林焱和林淼的眼神不对——空洞、呆滞，动作却精准得像被同一根线牵动。这不是战斗，是围猎。
右眼血丝骤然扩散，夜视开启。视野转为灰白，他立刻捕捉到异常：林淼的冰刺表面裹着一层黑色黏稠物，像是某种寄生菌丝；而林焱的火焰中悬浮着微小的蓝色颗粒，规律脉动，如同信号编码。
被污染了。
他甩肩卸枪，动作干脆。狙击枪入手的刹那，怀表发条轴自动感应他的呼吸节奏，轻微震颤。他锁定冰火交汇点的能量波动频率，发现每三秒会出现一次微弱塌陷——那是领域的薄弱层。
不能再等。
扣动扳机。
骨刺子弹高速旋转射出，在空中分裂为三道轨迹，呈品字形穿透螺旋领域。撞击赵铁山身前地面的瞬间炸开，碎石与导电凝胶混合喷溅，在高温与寒流之间堆砌出一道弧形屏障。热浪被阻隔，冰刺崩断数根，领域震荡了一下。
赵铁山喘了口气，低头看自己左腿——整条腿已龟裂大半，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即将熄灭的灯芯。他试图撑地站起，但膝盖刚发力，一块岩石直接剥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撑住。”陈默冲上前，一把将赵铁山沉重的身躯半扛上肩。石躯的重量压得他膝盖发沉，但他咬牙稳住。
舌尖抵上上颚，用力一咬。
血腥味弥漫口腔的瞬间，右眼深处齿轮光纹一闪即逝。“镜返”激活，生命值悄然下降。骨骼密度短暂强化，替赵铁山承受了一波余波冲击。他感到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缓慢撕扯，但他没松手。
赵铁山低声道：“你……不该过来。”
“闭嘴。”陈默把狙击枪插进地面裂缝，枪管上的石躯护套顺势贴上赵铁山腿部断裂处。导电凝胶传导微弱电流，刺激晶化核心重新建立共振。蓝光稍微稳定了些，但裂纹仍在蔓延。
“她们不是自己动手的。”陈默盯着双胞胎，“有人在操控。”
话音未落，林焱怒吼一声，双手合十，火焰骤然收束成一道火柱，直轰屏障中央。与此同时，林淼指尖猛地点地，冻结的藤蔓状冰刺从地下穿出，呈扇面向上刺击。
上下夹击。
屏障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陈默额头青筋跳动，他知道这层护盾撑不了多久。
必须打断连接点。
他回忆起测试时怀表对原质波动的反应——当频率调至4.7赫兹时，发条会共振。而刚才射击的瞬间，他察觉到双胞胎交握的手部位置有微弱的能量回流，像是某种控制链的枢纽。
他调整枪口角度，让怀表发条轴正对两人手部连接点。这次不装骨刺弹，只塞入一枚空包弹。
瞄准。
射击。
空包弹破空而出，撞入领域中心。怀表发条剧烈震颤，引发局部时空波动。那一瞬，冰火流转节奏错乱，领域出现细微断裂。
就是现在！
赵铁山双拳猛砸地面，山岳之力爆发。震波呈环形扩散，逼退双胞胎数米。林焱踉跄后退，火焰熄灭一半；林淼单膝跪地，义眼闪烁不定，嘴角渗出带黑丝的血迹。
陈默趁机将赵铁山完全放倒，靠坐在断裂水泥柱旁。他自己也半蹲下来，枪横在膝上，手指紧握扳机。
“还能打吗？”他问。
赵铁山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腿没了，人还在。”
陈默点头，目光扫过对面。
林焱挣扎着爬起，胎记光芒黯淡，眼神依旧空洞。她伸手想再次凝聚火焰，但掌心只冒出几点火星，随即熄灭。林淼则瘫坐在结冰地面，冰刺断裂，义眼忽明忽暗，像是电力不足。
他们暂时失去了再战之力，但也没清醒。
陈默盯着她们交握过的手，忽然注意到林淼右手腕内侧有一道新划痕，形状规整，边缘泛着金属光泽——不像自然形成，倒像是被人强行嵌入过什么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赵铁山突然低喝：“小心后面！”
陈默本能侧身，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银光从背后掠过——是刀锋反射的月光。
他旋身抬枪，却发现来袭的不是敌人。
苏红袖的唐刀悬在半空，刀尖指向林焱后颈，刀柄却无人握住。它自行转动，缓缓下沉，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操控。
紧接着，刀身上浮现出一行金色小字：《镇魔八式·封》。
陈默瞳孔一缩。
这招他曾见过——上一次是在武当遗址外围，苏红袖用此术封印了一头半化形诡异。而现在，刀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动激发，目标竟是林焱。
“它认出了什么。”赵铁山喘着粗气，“那股气息……和当年封印的不一样。”
陈默猛地想起账本上的标注：“可激活初代神明碎片共鸣”。
难道……
唐刀骤然下斩。
林焱尖叫一声，胎记猛然亮起，一团黑雾从她背部窜出，在空中凝成模糊人脸，与刀锋相撞。金光炸裂，黑雾嘶吼消散。林焱整个人软倒在地，呼吸微弱。
唐刀落地，嗡鸣不止。
而林淼那边，义眼突然恢复亮度，蓝光转为猩红。她缓缓抬头，嘴角勾起诡异弧度，右手抬起，指尖凝聚出一根全新的冰刺，尖端泛着紫黑色。
陈默枪口立刻调转。
可就在他准备射击的刹那，林淼突然扭头看向他，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救我。”
声音虚弱，却清晰。
下一秒，她瞳孔翻白，冰刺坠地，整个人向前扑倒，再不动弹。
夜风卷过废墟，吹起焦屑与碎纸。远处油罐车残骸静静矗立，玻璃表面没有反光。
陈默蹲在赵铁山身旁，右手仍握着枪，左手按在虎口电路图上。那里已经渗出血迹，混着汗，在皮肤上糊成一片。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声“救我”，是真的求援，还是陷阱的最后一环？
赵铁山靠在柱子上，石躯裂缝中蓝光微弱闪烁。他望着陈默，声音低沉：“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陈默没回答。
他只是把枪重新架好，枪口对准昏迷的双胞胎，眼睛盯着她们手腕的位置。
那里，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缓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