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绿色曲线持续攀升，运单量环比上涨三十七个百分点的数据在主控室的监控面板上停留了整整一夜。林娜刷新后台时，发现咨询窗口的未读消息已突破两百条。
她将信息分类归档，标记出四十七条明确表达合作意向的企业请求。其中三十九条来自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区域物流商，六条附带技术共享提案，另有两条提出联合投标计划。
张涛站在数据墙前核对来源，发现超过七成的咨询电话集中在峰会结束后的十二小时内打入。他调出通话记录摘要，多数企业在提问中直接引用樊星阁发布会公布的能耗与故障响应数据，语气中带着试探性的认可。
孙明同步更新资金模型，新增客户带来的预付款项使应急储备金压力下降百分之十八。但他注意到，部分咨询背后隐藏着附加条件——有企业要求优先接入系统接口，也有提出以低价换技术授权。
陆轩坐在指挥台后，手指划过平板上的汇总报告。他的视线停在“合作动机”一栏，沉默片刻后按下通讯键：“召集会议。”
十分钟后，三人围站在战术沙盘旁。陆轩将平板投影至中央屏幕，首页列出四十七条合作请求的基本信息。
“热度来了。”他说，“但不是所有伸手的人都想握手。”
林娜打开分类图谱：“目前已按接触深度分为三级。一级是例行询价，二级表达实质合作意愿，三级提出了资源置换方案。”
“先筛掉一级。”陆轩说，“剩下二十六家，按三个标准评估：过往履约记录、发展理念匹配度、能否形成互补。”
张涛皱眉：“理念怎么量化？”
“看他们过去五年有没有主动升级技术体系，是否参与过行业标准讨论，有没有因环保问题被处罚。”陆轩答，“我们推低碳智能运输，不欢迎靠压人力成本活着的企业。”
孙明点头：“我可以调财务档案库的历史交易数据，查违约频率和结算周期。”
“法务组配合。”陆轩补充，“任何曾通过虚假合作套取技术资料的，一律拉黑。”
张涛翻看初步名单：“宏远旗下的星联物流也在二级列表里。”
“正常。”陆轩说，“他们打压失败，就会换方式靠近。上次‘速策咨询’搞数据攻击，源头Ip就挂在星联子公司名下。”
孙明抬眼：“那还让他们进评估？”
“要进。”陆轩声音没变，“但必须清楚，他们是来探底的。我们可以让他们看数据，不能让他们摸到架构。”
林娜记录指令：“是否限制信息层级？”
“对外统一口径。”陆轩说，“只提供结果性指标，不解释实现路径。所有技术细节需签署保密协议后方可查阅，且仅限指定人员访问。”
张涛思索片刻：“有人会嫌流程太严。”
“嫌严的，本来就不想合作。”陆轩收回目光，“真正想做事的企业，不会怕规矩。”
孙明开始起草背景核查清单。他设定筛选阈值：近三年内存在重大合同纠纷、环保违规或员工集体诉讼的企业自动排除；注册资本低于五千万、年营收增长率连续两年低于百分之五的列入观察区。
林娜同步拟定内部通告文本。她删去初稿中的“热烈欢迎各界洽谈”等表述，改为“目前处于合作机制搭建阶段，暂不接受非预约接洽”。
张涛提出异议：“完全封闭会不会显得傲慢？”
“不是傲慢。”陆轩说，“是防止混乱。现在每条消息都要回应，每个电话都要接待，团队精力会被耗尽。我们要选伙伴，不是应付访客。”
他走到沙盘边缘，指尖轻触华东试点城市的节点。“这里已经跑通模式，下一步不是扩张速度，而是合作质量。谁跟得上节奏，谁才能同行。”
林娜关闭公开咨询通道，转为设置邮件预审入口。申请人需提交企业简介、近三年运营概况及合作设想，由樊星阁评估小组决定是否进入下一环节。
孙明组建临时核查组，抽调财务、法务与情报人员。他们从公开渠道收集企业年报、司法文书、信用评级，并交叉比对行业协会备案信息。
张涛负责起草《合作准入说明函》。他反复修改措辞，最终定稿强调三点：樊星阁不接受技术对赌条款，不参与低价捆绑销售，所有合作必须基于长期价值共建。
文件定稿后，陆轩在末页签字，命名为《合作遴选程序令》。
“启动五日封闭评审。”他说，“期间不接受任何外部游说，不安排非正式会谈。所有信息走统一流程。”
林娜将声明上传至官网后台，设定发布时间为次日上午九点。她在内部系统标记当前状态为“战略对接准备期”，并锁定主控室权限，仅保留核心成员访问。
张涛整理完说明函，抬头问：“如果有企业绕过渠道，直接找媒体造势呢？”
“随他们。”陆轩说，“我们不开口回应。热度退得比起来快。”
孙明调出首批二十家初筛入围企业名录。其中有三家区域龙头物流商，近两年持续投资新能源车队；两家冷链服务商曾主导地方标准化冷库建设；还有一家科技公司专注物联网运输监控，专利数量居行业前列。
他把这六家单独标出：“这些可能真有兴趣。”
“重点查。”陆轩说，“尤其是那家科技公司。他们的监控算法如果能整合进我们的调度系统，响应速度还能再提一档。”
林娜忽然提醒：“有两家未入围企业已经开始联系行业记者，放出‘被樊星阁拒之门外’的说法。”
“不用管。”陆轩站起身，“想用舆论施压的，本身就过不了第一关。”
他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全国试点运行总览图。三地车队状态稳定，客户投诉率降至千分之一点二，第三方检测报告显示系统稳定性优于行业均值两倍以上。
这些数据此刻正被多家自媒体转载，标题多为“新模式打破传统壁垒”“技术驱动下的物流变革”。
陆轩没有多看。他打开《合作遴选程序令》电子版，在签署栏输入密码，确认发布。
主控室灯光微闪，系统提示：评审流程已激活，倒计时一百二十小时开始。
张涛收起笔记本：“接下来五天，会很忙。”
“忙不怕。”陆轩说，“怕的是乱。”
他站在沙盘前，目光落在华东城市标记上。金属边框映着冷光，指节微微泛白。
林娜关闭舆情播报窗口，屏幕上最后一条动态显示：某知名财经博主发文质疑部分企业借“合作”名义打探樊星阁技术底牌，呼吁理性看待行业新势力发展。
孙明正在核对第一批核查企业的数据库权限，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方。
张涛把打印好的说明函放进文件夹，封面写着：合作准入原则草案。
陆轩没有动。他的视线仍停留在沙盘上，仿佛看着某种正在成形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