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战术推演室的主屏还亮着。陆轩没动，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后，屏幕跳出权限确认框，他输入密码，文件自动归档。
门外传来脚步声，赵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是刚同步的会议日程。他看了眼陆轩面前摊开的资料堆，低声问：“马亮的情报，确认了？”
“刚传过来。”陆轩抬头，“三步绞杀，标准流程。舆论起火，监管压人，替补接盘。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铺好的路。”
赵宇把平板放在桌上，走到大屏前。画面切换成《泰恒联能力图谱》初版，红蓝线条交错，标注着政商节点、项目流向和风险等级。他盯着其中一条支线看了几秒：“他们去年在河内干过一模一样的事。德国公司退出第三天，泰恒联就宣布‘临危接手’，新闻稿都写好了。”
“这次也一样。”陆轩站起身，“但他们忘了，我们不是来投标的，是来扎根的。”
孙明随后赶到，公文包放在角落，直接走向财务分析终端。他调出过去六个月东南亚同类项目的资金流模型，对比了樊星阁当前投入比例。“如果我们按原计划推进，三个月内现金流还能撑住。但一旦被拖进审查周期，备用金只能维持六周。”
林娜紧跟着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打印件。“我已经让法务重新核对所有涉外条款。数据主权部分加了双层加密备案机制，本地化运营细则也做了三级响应预案。”
陆轩点头，打开会议系统。马亮的脸出现在副屏上，背景依旧是那间境外情报站，灯光冷白，桌面上堆着未整理的纸质档案。
“说吧。”陆轩说，“从头开始。”
马亮翻开手边的文件夹：“泰恒联近三年打压外资的案例共七起，分布在越南、缅甸、老挝。共同点——全部发生在新企业完成首期部署后的第四到第六周。”
“时间点很准。”赵宇接话，“正好卡在系统上线、还没通过终验的时候。”
“因为他们不靠技术赢。”陆轩接过话，“他们靠规则外的东西定局。”
孙明指着财务图谱中的一环：“他们的资本结构很稳，但回报率极低。三个智慧城市项目，平均回本周期九年。正常企业不会这么干。”
“说明他们不在乎赚钱。”林娜说，“他们在乎控制权。”
“对。”陆轩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行字：
**第一，他们不怕快，怕稳。**
**第二，他们不怕强，怕扎根。**
**第三，他们不怕进，怕留不下。**
他放下笔：“他们习惯对手冲得太猛，留下破绽。所以我们不能急，也不能退。”
赵宇皱眉：“可客户已经在等系统交付了。”
“那就让他们等。”陆轩声音平稳，“现在不是比谁先上线，是比谁能活到最后。暂停新版模块发布，技术组集中做一次全链路复核。权限管理、数据接口、灾备方案，每一项都要经得起突击审计。”
“我马上召回外派组的技术骨干。”赵宇点头，“另外建议增加第三方代码审计环节，找一家中立机构背书。”
“可以。”陆轩应下，“但必须是我们指定的机构，流程全程录像存档。”
孙明翻开笔记本：“财务这边启动内部审计预演，模拟税务稽查、资产冻结、合作方违约三种极端场景。同时冻结非核心支出，确保未来半年内无资金断链风险。”
“很好。”陆轩转向林娜，“对外口径统一归你管。所有声明必须经过我和法务双重审核。不争辩，不回应，不解释。我们只发事实，不参与讨论。”
“明白。”林娜拿出记录本，“我会建立舆情监测清单，重点盯行业论坛、本地媒体和政府公告平台。”
“还有。”陆轩看着屏幕里的马亮，“我要一份完整的《泰恒联能力图谱》，包括他们在政商界的联络网络、过往打压案例的操作路径，以及他们现有项目的弱点清单。二十四小时内交上来。”
马亮神色不变：“他们会察觉我在查。”
“一定会。”陆轩直视摄像头，“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只要我们不动声色，他们就不清楚我们的底线在哪。”
会议继续推进。
两个小时后，策略框架初步成型。
陆轩站在大屏前，调出三大行动支柱：
**研发加固**——暂停一切新功能开发，集中资源打造“零缺陷”系统版本。所有代码提交实行双人复核制，关键模块引入外部安全团队交叉验证。
**服务扎根**——组建本地化运维小组，常驻项目城市。建立“24小时响应机制”，任何故障必须在一小时内响应，十二小时内解决。同步启动用户培训计划，提升政府端操作熟练度。
**信息反制**——由马亮主导，建立舆情预警与证据留存系统。一旦出现抹黑信息，立即启动法律回应与事实披露双通道。所有对外沟通内容自动存证，时间节点精确到秒。
“这不是防守。”陆轩说，“这是布防。我们要让对方知道，樊星阁不是来抢生意的，是来改规则的。”
赵宇沉吟片刻：“但他们掌握审批通道，就算我们做得再好，他们也能卡流程。”
“那就换赛道。”孙明突然开口，“他们靠关系进门，我们靠价值留人。他们的项目落地慢，投诉多，说明执行力不行。我们可以主打‘超稳定系统+全周期服务’，用实际运行效果说话。”
“不止。”林娜补充，“我们在仰光的经验可以复制。当时也是被质疑合规性，最后靠第三方审计报告和连续九十天无故障运行记录打消顾虑。”
陆轩看着三人：“所以这场仗，不是比谁嗓门大，是比谁活得久。他们想封门，我们就把门槛踩实。”
他转身，在白板上画出一个闭环模型：**合规输入 → 稳定输出 → 服务反馈 → 数据沉淀 → 规则影响**。
“我们要做的，不是绕开他们的网，是织一张更大的网。让他们发现，想动我们，就得掀整个盘子。”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赵宇开口：“技术组明天就开始重组开发流程。”
孙明合上笔记本：“财务预演今晚启动。”
林娜收起记录本：“舆情系统两小时内上线。”
陆轩点头，看向屏幕：“马亮，图谱出来后第一时间传给我。另外，查一下泰恒联现任项目经理的职业背景，特别是有没有海外学习或工作经历。”
“有线索？”马亮问。
“有。”陆轩说，“越是封闭的体系，越怕内部松动。如果他们的人懂国际标准，就会明白我们不是异类，而是他们迟早要面对的常态。”
会议结束。
赵宇、孙明、林娜陆续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
马亮关闭视频连线，画面暗去。
陆轩仍坐在主位，面前大屏显示着刚敲定的三大战略路径。他的手指轻敲桌面，目光落在“研发加固”项上。
几分钟后，他按下内线电话。
“通知技术组骨干，半小时后到推演室集合。带上最近三个月的所有测试日志和漏洞修复记录。”
通话结束，他起身走到大屏前，放大“服务扎根”模块中的运维响应流程图。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在“故障响应时效”旁加了一行小字：
**目标：比对手反应快十二分钟。**
他退后一步，盯着整张策略图。
窗外天色微亮，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战术推演室的灯一直亮着。
陆轩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已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