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没进电梯，转身去了技术部。走廊灯光比刚才暗了些，他脚步没停，径直走到主控台前。
“调星启官网日志。”他说。
技术人员敲了几下键盘，屏幕弹出数据流。过去四十八小时，访问量涨了七倍。境外Ip集中在三个城市：伦敦、东京、新加坡。三封咨询邮件来自不同公司，抬头分别是欧洲能源控股、亚太文旅投资联盟、新川科技集团。
陆轩盯着发件时间。两封在凌晨三点发送，一封在清晨五点。不是巧合。
他掏出手机，拨通马亮。
“查这三个公司，重点看股东结构、海外资金流向，还有——”他顿了顿，“它们有没有和陈龙、刘猛这类人打过交道。”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明白。要深挖到第三层关联吗？”
“挖到第五层。”陆轩收了线。
十分钟后，马亮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平板。
“欧洲能源控股的实际控制人叫罗伯特·怀特，名下有三家咨询公司，其中两家曾为意大利黑帮提供‘合规包装’服务。亚太文旅投资联盟去年在东南亚收购项目时，当地执法部门突击检查过他们的备案文件，最后不了了之。新川科技……”他翻了一页，“创始人是日裔，公司注册地在冲绳，但服务器架设在上海。”
陆轩听完，没说话，手指在桌沿轻敲两下。
“把信息同步给赵宇，让他准备接洽。只谈业务框架，不提背景，不承诺结果。”
马亮点头要走，又被叫住。
“另外，切断星启和樊星阁之间所有可能的数据跳转路径。上次的Ip关联必须是最后一次。”
“已经在做了。”
人刚走，孙明进来，手里捏着一份打印件。
“吴峰刚打来电话，说有个欧洲基金想投城南文旅项目，条件很松，预付款三千万，只要求见实际控制人一面。”
陆轩冷笑：“见我？”
“他说对方坚持要和‘真正说话算数的人’谈。”
“那就不谈。”陆轩把打印件推回去，“让赵宇去，穿西装，带合同模板，谈流程，不谈人。谁想看脸，让他去看营业执照。”
孙明犹豫：“万一他们觉得我们没诚意？”
“诚意不是露脸。”陆轩站起身，“是我们能把事办成。他们要的是项目能过审，不是看我长什么样。”
孙明走后，林娜拿着手机进来。
“徐静发了篇文章，标题是《星启咨询：黑马背后的合规野心》。里面没提樊星阁，但写了我们三个月内帮三家企业通过环评审批，还点出了城南地块的编号。”
陆轩接过手机，快速扫完。
文章没夸张，也没编造。写的都是已经公开的流程节点，连审批时限都准确无误。
他把手机还回去：“转发到内部群。”
林娜一愣：“不删？”
“真话比假话安全。”陆轩说，“她写得越像，别人越不敢乱动。真要有人想查，查出来也是干净的公司、合法的合同、合规的流程——查到最后，只能承认我们专业。”
他又补了一句：“让她继续写。下次可以提一句，星启团队平均年龄三十二，硕士以上学历占七成。”
林娜记下，转身要走。
“等等。”陆轩叫住她，“让马亮给她送两条消息——我们刚协助某地产公司完成历史建筑修缮备案，另一个是跨境数据合规试点申报成功。别写具体名字，只说进展。”
“你是想让她帮我们立牌子？”
“不是帮。”陆轩摇头，“是合作。她要真相，我给真相。她要故事，我给故事。只要不越界，她写得越多，我们越稳。”
下午，陆轩在会议室等所有人。
赵宇、孙明、马亮、林娜、张涛、胡军陆续进来。没人说话，气氛比前两天松了些，但还是绷着。
陆轩开门见山：“外面已经开始盯我们了。有想合作的，也有想看笑话的。从今天起，所有外部接触，必须经过评估小组。”
他看向赵宇：“你牵头，张涛、孙明、马亮、林娜加入。每一封邮件、每一次会面，先过小组，再报我。谁私自接触，直接清退。”
张涛问：“如果对方追问团队背景呢？”
“按标准话术答。”陆轩说，“我们是专业团队，有政府事务经验，有成功案例，具体项目因保密协议不便透露。他们要查，查得到的都是真信息，只是不全。”
孙明又提：“如果我们一直回避核心问题，会不会被当成没底气？”
陆轩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行字：
**不交底牌。**
**不见实控人。**
**不签对赌协议。**
“底气不是喊出来的。”他转身，“是活下来的。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以前没人走过。不是因为我们强，是因为我们没得选。拳头打不过红头文件，但我们能学会怎么让文件为我们服务。”
他停顿片刻：“他们关注我们，是因为我们做成了别人做不了的事。但只要我们露一次怯、犯一次错，他们就会扑上来咬断喉咙。”
胡军低声问：“兄弟们那边怎么稳？”
“已经有人飘了。”陆轩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李刚的声音传来：“咱们现在牛了，是不是该把以前欠的利息收一收？城西那帮人上次不是挺横吗，直接上门踹门，让他们跪着签合同。”
录音结束，屋里没人说话。
陆轩把手机放桌上：“他们以为换了皮，就能当正规军。其实不是。我们还是黑的，只是现在穿了白衣服。敌人没变，只是换了刀。”
他环视一圈：“谁觉得现在能松劲，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但别回来哭。”
没人动。
“记住，”他声音压低，“我们现在不是在躲规则，是在用规则当武器。别人以为我们弱了，其实是我们换了杀法。”
会议结束，赵宇留下。
“如果对方坚持要实地考察呢？”
“让他们看。”陆轩说，“办公室、员工、合同档案，全摆出来。连考勤表都打印一份贴墙上。”
“可万一他们查社保？”
“查到的都是真实用工记录。”陆轩看着他，“林娜表弟那三个朋友，已经签了劳动合同，工资按时发，五险一金全交。他们是星启的员工，和樊星阁没关系。”
赵宇沉默一会儿：“我们……真要一直这样吗？”
“一直？”陆轩反问，“不，是等到哪天，我们不需要再解释自己是谁。”
晚上八点，马亮再次敲门。
“三条线索都查清了。欧洲能源控股的幕后有意大利黑帮洗钱背景；亚太文旅投资联盟的顾问名单里，出现了山本一郎的远亲；新川科技的服务器虽然在国内，但资金流经开曼群岛。”
陆轩听完，没意外。
“把信息封存，只给评估小组阅。另外——”他递过一张纸，“这是明天要发给三家公司的回复模板。语气要专业，态度要冷淡，合作机会存在，但门槛很高。”
马亮接过，转身要走。
“还有。”陆轩说，“让赵宇准备一下。下周，他会很忙。”
马亮点头出门。
陆轩坐回椅子，打开电脑，调出星启的官网后台。访问量还在涨。他点进留言系统，看到最新一条咨询：
“贵司是否具备独立处理跨国政企合作项目的能力？如具备，请提供过往案例及团队核心成员履历。”
他没删，也没回复，只是把这条留言截图，发到了评估小组群。
屏幕光映在他脸上，眼神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