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的紧张筹备，战略前瞻小组的初步工作已有了成果。屏幕上的光斑在陆轩指尖凝成一点，曼谷港的轮廓被放大至填满整个左半屏，集装箱堆场的编号序列如棋盘般铺开。他刚调出第三条冷运备选路线，林娜推门进来，手里夹着一份未装订的报告。
“张涛送来的初稿。”她将纸页轻放在操作台边缘，位置恰好避开主控键盘。
陆轩点头，目光未移。数据流仍在滚动，但他的手停在半空——吞吐量曲线异常平缓，过去七十二小时无显着波动，这在东南亚主港极为罕见。
“不对。”张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人未进，话先至，“我们原计划今天收到曼谷本地仓储成本调研表，可马亮的副手说，线人已经失联四十八小时。”
陆轩终于转身，视线扫过报告首页。五大潜在突破口赫然列出：曼谷、雅加达、布加勒斯特、贝尔格莱德、第比利斯。前三项已被红笔圈出，备注栏写着：“布加勒斯特中介临时提价三成，理由是‘安保升级’。”
“不是升级。”张涛走进来，把平板放在桌上，“是勒索。他们知道我们要来，卡在门口收买路钱。”
陆轩沉默片刻，手指敲了敲屏幕边缘。南美的胜利太干净，干净得让人忘了，世界从不缺趁虚而入的刀。
“马亮。”他开口。
马亮已在门外等候，耳机还挂在耳侧，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的通讯日志。“曼谷线人最后一次联络时发过一段加密信息，系统判定为低优先级，未即时解码。”他递上纸条，“内容是：‘蛇影现，勿信本地桥。’”
陆轩眼神一沉。
“查。”他说，“把南美监督系统的高危预警模块调过来，接入东欧和东南亚情报流，所有信息重新分级筛查。”
马亮领命而去。陆轩转头看向胡军：“你带几个人，随时准备动身。”
“我去。”李刚跨步上前，“带两个懂泰语的兄弟，伪装成物流商调员，先摸清接头点有没有被盯死。”
陆轩看了他一眼，点头。“轻装上阵，不带标志物，落地后启用备用频道。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撤离，不准交手。”
“明白。”李刚转身就走，脚步干脆。
“等等。”陆轩叫住他，“红伞计划，启动级别定为二级。你们不是去打架的，是去确认敌人长什么样。”
李刚回头，咧了下嘴：“知道了，陆哥。我们这回用眼睛赢。”
门合上后，指挥室陷入短暂安静。孙明站在财务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抬头道：“布加勒斯特那边，对方要求加价的部分集中在‘临时仓储费’和‘海关协调费’，这两项原本不在协议范围内。”
“协调？”张涛冷笑，“他们协调的是怎么多捞一笔。”
陆轩走到数据墙前，手指划过东欧铁路网，最终停在布加勒斯特西郊的中转站。那里本是计划中的冷链枢纽，如今却像一颗未爆的雷。
“不是巧合。”他说，“曼谷断联，布加勒斯特加价，时间几乎同步。有人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
张涛皱眉：“可这些小势力，以前从不敢碰我们的人。”
“因为以前我们没往他们的地盘走。”陆轩声音低下来，“现在我们来了，哪怕只是影子，也挡了别人的财路。这些小势力以往不敢妄动，如今却如此大胆，要么是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撑腰，要么是察觉到我们急于拓展新市场，觉得有机可乘，不管哪种情况，都说明有人在暗中算计。”
他转身下令：“孙明，冻结所有试点外派预算审批，等第一批实地反馈回来再开闸。马亮，回溯近两周所有流向东南亚的第三方支付记录，尤其是小额、高频、经离岸账户中转的流水。”
“查资金链？”孙明问。
“查谁在背后点火。”陆轩说，“能精准卡住我们线人的，要么是本地根深蒂固的势力，要么是早就盯上这块肉的鬣狗。不管是谁，他们现在动的是试探，下一步就是撕咬。”
孙明迅速操作，财务追踪界面很快弹出一组异常交易：过去十天内，三家名义上无关的空壳公司向同一通讯服务商支付了高额带宽租赁费，地点覆盖曼谷素万那普机场周边三公里范围。
“信号屏蔽成本。”马亮凑近屏幕，“有人租了基站干扰设备，专门针对特定频段。”
陆轩眼神一凛。
“李刚那边呢？”他问。
几乎同时，指挥台的加密频道亮起红灯。一条短讯跳出：【红伞启动，二级响应。接头人未现，出口有摄像记录入境人员。已切换备用信道。】
陆轩盯着那行字，没有动。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张涛低声说，“而且准备好了。”
“不止知道。”陆轩缓缓开口，“他们是故意让我们发现有人在拍。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诱饵——想看我们会不会急着救人，会不会乱了阵脚。”
他按下通讯键：“李刚，按原计划行动，不接触，不暴露，天黑前撤离机场区域。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活着回来，不是逞英雄。”
频道那头传来一声轻应，随即断开。
陆轩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操作台边缘。那道划痕还在，是上个月南美危机时胡军砸拳留下的。如今它像一道旧伤，提醒着每一次平静背后的暗涌。
“把战略前瞻小组的名字改了。”他忽然说。
张涛抬头：“改什么？”
“风险前置评估组。”陆轩盯着屏幕，“我们不是来送机会的，是来立规矩的。谁想拦路，先问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林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新的任务单。
“通知后勤，”陆轩说，“把曼谷和布加勒斯特的应急通讯包提前充能，所有加密模块重新校验。另外——”
他顿了顿，“把指挥中心那台备用服务器启用，专跑东南亚和东欧的情报流。别等火烧眉毛才换灶。”
林娜记下，转身要走。
陆轩忽然又开口：“刚才李刚发来的消息，你们都看到了。”
众人静默。
“有些人以为，我们习惯了用拳头说话，就只会用拳头。”他目光扫过全场，“可真正的力量，是能在刀出鞘前，就让对手知道——这一刀，躲不掉。”
屏幕上的曼谷地图仍在闪烁，机场外围的监控盲区被标成深灰色区块。陆轩的手指缓缓移向其中一点，停住。
那里，一辆无标识的黑色厢车正缓缓驶入地下车库，车顶天线微微颤动，像是某种信号接收装置正在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