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屏幕上的进度条停在38%,赵宇的手指还搭在电源键上,灯光未完全熄灭,作战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他转身走向办公区,脚步未停,声音已在走廊里响起:“技术组现在开个短会,我要看接口文档的实时编辑日志。”
张工的报告在半小时后弹进他的邮箱,标题加了三个感叹号。赵宇点开附件,眉头一沉——q3系统升级进度条从原定的76%滑落至64%,十二个百分点的滞后,像一道裂痕横在原本平稳推进的轨道上。他调出人力调度记录,发现两名骨干工程师的工时记录异常:本应只参与文档输出,实际却连续三天介入接口调试,权限层级被手动提升至核心模块访问。
“谁批的?”赵宇拨通电话,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桌面。
“是……项目副组长。”对方声音迟疑,“说是为了赶进度,先调通流程再补流程。”
赵宇挂断电话,立即签发《协作权限重申令》,系统弹窗提示“已同步至全组”。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双线任务监控”几个字,随即停住。这不是第一次因执行偏差导致资源错配,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真正的隐患不在人,而在机制——当战略前置成为常态,执行层便容易将“提前”误解为“全面介入”。
他起身走向技术部,走廊灯光一格格亮起。张工正站在白板前,手指划过几组数据曲线。“系统响应延迟从1.2秒升到1.8秒,再拖一周,全国客服接入时就会出现卡顿。”他抬头,“我们不是不支持国际合作,但不能拿主干系统冒险。”
赵宇沉默片刻,走到白板前写下“文档输出”与“代码调试”两条线,中间画上隔离带。“从今天起,所有非签约前协作,必须在这条线左边完成。右边,一指都不能碰。”
张工点头,却在报告末尾补上一句:“建议建立‘双线任务监控机制’,否则类似问题将反复发生。”赵宇看到这句话时,眼神微动,未作回应,转身离开。
宣传部的会议室里,林娜正播放最新的模拟测试录音。客服人员的声音清晰,但客户反馈却令人不安。
“您好,这里是基于樊星阁服务流程的智能守护系统。”
“啥流程?你们是樊星阁吗?”
“我们是联合服务平台。”
“哦,那跟樊星阁没关系?”
“也不是……但我们用的是他们的标准。”
录音结束,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林娜调出统计数据:63%的试听客户表示“没听懂‘基于’是什么意思”,41%认为“服务方与樊星阁无关”。更严重的是,三分之一的客服在模拟中主动简化话术,甚至有人直接回答“我们就是樊星阁”。
“这不是执行问题,是认知问题。”一名组员低声说,“客户不需要知道流程,他们只想解决问题。”
林娜回放上一章的原始录音样本,对比之下,差距明显。理想中的话术坚定清晰,现实中却因客户追问而被迫妥协。她翻开话术模板,在“首句全称”旁写下“语速放慢,间隔半秒”,又在第二句后追加“立即接通俗解释:‘也就是我们专门为老年人设计的守护系统’”。
“术语是主权,但主权不能建立在客户困惑之上。”她召集宣传组紧急会议,“从明天起,测试新方案:梯度植入。第一句保留全称,第二句立刻解释,第三句回归服务本身。”
会议临近结束,角落里一名年轻客服低声问:“如果客户直接问‘你们是不是樊星阁’,我们能不能直接说‘是’?”
林娜没回答。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品牌主权与用户体验之间。她说得出口的,是“必须让用户记住樊星阁”,但说不出口的,是“可他们记不住怎么办”。
她合上笔记本,走出会议室,脚步未停。宣传的战场不在口号,而在每一句对话的间隙。她必须找到那条既能守住名字,又不让客户走开的线。
财务办公室的灯一直亮到深夜。孙明盯着银行发来的结算通知,眉头紧锁。原定拨付至英国试点的首期宣传款项,因英镑兑人民币汇率单日波动4.3%,实际到账金额缩水18%。更糟的是,跨境支付系统显示“处理中”,预计延迟四十八小时。
他调出上一章的现金流模型,逐行检查参数。预算拆解精细,阶段分明,却唯独没有设置“汇率浮动阈值”。他输入最新数据,模型立刻跳出红色预警:若汇率持续波动,第二阶段预算可能无法覆盖实际支出,资金链将在第四十五天出现缺口。
“六十天窗口,不只是他们的时间,也是我们的。”他低声自语,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新增风控参数”指令。
他立即联系财务风控专员,要求在模型中加入两项新机制:一是“跨境支付延迟预警线”,一旦款项未在七十二小时内到账,自动触发备用资金预案;二是“汇率对冲预案触发点”,当单一币种波动超过3%,系统自动提示锁汇操作。
“我们能控内部,控不了市场。”风控专员提醒,“如果英镑继续跌,就算锁汇,购买力也回不去。”
孙明点头,却未停下操作。他重新核算三阶段拨付比例,在第一阶段预算中额外划出5%作为“汇率缓冲池”,并设定自动调用规则。文件加密上传时,他在备注栏写下:“若汇率波动持续超五日,立即启动二级预案。”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桌角的U盘上。那是上一章他亲手加密的模型备份,曾以为万无一失。如今,现实用一道数字裂缝告诉他:再精密的计划,也挡不住外部世界的震荡。
赵宇、林娜、孙明在作战室再次汇合,时间比上一次提前了两小时。
“技术组已重设权限,文档输出与代码调试完全隔离。”赵宇汇报,“但张工建议建立双线监控,我认为有必要。”
“宣传组开始测试梯度植入方案。”林娜翻开新话术模板,“全称保留,但增加解释层。问题是,客户会不会觉得啰嗦?”
“财务模型已更新,加入汇率缓冲和支付延迟预警。”孙明补充,“但缓冲池只能撑十天。如果市场持续波动,六十天窗口可能提前关闭。”
三人沉默。上一章的进度条曾让他们感到掌控,如今却像一道虚影,背后是人力、认知、市场的三重暗流。
“我们以为轨道铺好了。”赵宇看着主屏幕,“但现在发现,有些车轮还没对准轨。”
“术语落地不能靠硬塞。”林娜盯着话术模板,“客户不是机器,他们听不懂‘基于’,但他们能听懂‘这是为了您’。”
“资金不是数字,是时间。”孙明合上笔记本,“我们算得了投入,算不了波动。六十天,不只是等他们签字,也是等市场别再变。”
赵宇走到白板前,写下“资源、品牌、财务”三个词,与上一章一模一样。但他没停,继续在每个词后面加上“失控风险”四字。
“我们布了阵,但阵眼还没稳。”他转身,“明天开始,技术组提交双线任务日报,宣传组每小时收集一次话术反馈,财务每晨八点更新汇率动态。问题不是终点,是信号。”
林娜翻开笔记本,在“梯度植入”旁写下“客户第一句反应记录”。孙明打开新模型,在“缓冲池”下方标注“每日动态评估”。他将进一步落实双线监控相关待办事项。
主屏幕的进度条仍停在38%,无人去动它。作战室的灯光稳定,数据流在后台无声滚动。
林娜忽然抬头:“如果客户问我们是不是樊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