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笔悬在纸面三厘米处,陆轩的指尖稳如磐石。全场目光凝滞,空气仿佛被抽干。就在这一刻,对方首席代表抬起手,掌心朝前,动作轻描淡写,却如刀斩断仪式节奏。
“请等一等。”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会场,“在签字之前,我方希望增加一项内容——樊星阁需开放AI能源调度系统的底层接口,用于双方数据实时对接。”
话音落下,张涛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扣住桌沿。李刚的拳头在袖下悄然攥紧,肩背绷成一道铁线。林娜的呼吸一顿,目光瞬间扫向陆轩。
陆轩没有动。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对方脸上,眼神平静,却像深海之下涌动的暗流。他早已料到这一刻。昨夜那句“那就让他们签在旧版本上”不是豪言,是预判。他等的,就是这种公开场合的突袭。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下,轻轻一压。这是只有核心团队才懂的信号——稳住。
“数据对接,确实重要。”陆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为表诚意,我们同意签署原协议。至于接口开放问题,可在签署后48小时内召开专项会议,就权限范围、安全机制进行具体磋商。”
翻译迅速将话语转述。对方代表眉头微皱,侧头与随行顾问低语数句。陆轩不动声色,目光扫过全场,仿佛在丈量每一寸空气的重量。
几秒后,对方点头。
仪式继续。
笔尖落纸,墨迹缓缓延展。陆轩签下名字,动作沉稳,最后一笔收锋时,手腕微顿。就在签名末尾,他用笔尖极轻地划下一道短横,细如发丝,几乎不可见。随即合笔,抬手,与对方握手。
掌声响起。
闪光灯密集亮起,记者们纷纷记录这历史性一刻。陆轩微笑致意,神情从容,仿佛刚才的变故从未发生。可只有他知道,那一道短横,是b-3通道的启动信号。马亮在后台早已盯紧屏幕,看到签名完成的瞬间,便悄然激活了隐藏追踪程序。
协议落笔,暗战才拉开帷幕。
合影环节,陆轩主动走向对方代表,笑容坦然:“明天的会议,我会亲自带队。”
对方微微一怔,随即回握:“期待深入交流。”
陆轩点头,转身时侧身半步,恰好挡住后排一名男子的面部。那人穿着灰西装,右手无名指有戒痕却未戴戒指,胸前未佩戴樊星阁发放的身份徽章,却顺利通过了安检。
胡军在耳麦中低语:“东侧第三排,目标未授权,身份存疑。”
陆轩脚步未停,只在经过林娜身边时,极轻地说了一句:“按签名启动的追踪程序继续跟进。”
声音轻得几乎被掌声淹没,却被张涛捕捉。他迅速调出安全指数屏,手指在后台轻点两下,风险等级悄然升至橙色,但对外显示仍为绿色。屏幕上的数据流依旧平稳,仿佛一切正常。
林娜低头翻看流程表,指尖微微发颤。她想问,是否真的要开放接口?可陆轩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知道,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
仪式结束,团队有序撤离。赵宇走在最后,目光扫过会场角落,发现那辆无标识车辆仍停在东侧停车场,车窗反光中,隐约映出一人低头操作手机。
他快步追上陆轩:“车还在。”
陆轩点头:“让它停。”
“不怕他们搞动作?”
“真想动手的人,不会只等一天。”陆轩目光平静,“他们等的,是我们松懈。”
回到指挥室,灯光亮起。张涛第一时间接入系统,调出后台日志。马亮已将追踪程序运行三分钟,数据流开始反向渗透。
“对方随行人员的身份信息有伪造痕迹。”马亮快速敲击键盘,“护照编号与国际备案库不匹配,且其手机信号曾短暂连接陈龙、刘猛名下空壳公司服务器,看来他们不止一条暗线。”
“果然是条线。”张涛冷笑,“他们早有准备。”
陆轩站在大屏前,盯着那条异常连接路径,眼神冷峻。他想起七年前,山本一郎也曾用类似手段,在一次合作中埋下后门。那次,樊星阁损失惨重。而今天,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只是对手换成了国际能源巨头。
“他们要的不是接口。”陆轩低声道,“是控制权。”
林娜站在一旁,声音微颤:“那我们……真的要谈?”
陆轩转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谈,当然要谈。但我们谈的,不是他们想要的条件,而是他们不敢想的代价。”
他走到战术板前,拿起笔,在“AI调度系统”四个字上画了个圈,然后重重打上叉。
“明天的会议,我们不提技术,不谈权限。我们只问一个问题——谁,真正掌控能源流向?”
张涛眼神一亮:“你是说,反客为主?”
“不是反客为主。”陆轩声音沉稳,“是让他们明白,签了字,不等于拿到了钥匙。”
胡军咧嘴一笑:“那我得准备点‘伴手礼’了。”
“准备。”陆轩点头,“但别过界。我们要的是震慑,不是冲突。”
林娜忽然想起什么:“那道短横……马亮确认收到了?”
“收到了。”马亮抬头,“追踪程序已嵌入对方随行设备的固件更新包,只要他们联网,我们就能反向定位其真实指令来源。”
陆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如刀。
“他们以为,签了字就是胜利。”他缓缓道,“但他们忘了,真正的博弈,从不发生在台前。”
次日会议室内,阳光斜照。对方代表团五人就座,首席代表詹姆斯神情从容,手中拿着一份新拟的条款草案。
“我们昨晚整理了接口开放的具体需求。”他将文件推至桌前,“希望今天能达成初步共识。”
陆轩没有接文件。他坐在主位,双手交叠,目光平静。
“昨天签的协议,你们认可吗?”他问。
詹姆斯一愣:“当然。那是合作的基础。”
“那就好。”陆轩点头,“既然基础已定,那我们现在谈的,就不是‘是否开放’,而是‘如何防止滥用’。”
对方翻译刚译完,詹姆斯眉头微皱:“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陆轩身体前倾,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你们要的不是数据对接,是监控。而监控,从来都是双向的。”
会议室瞬间安静。
张涛在侧后方悄然启动数据投屏,大屏上缓缓浮现一组曲线——过去七十二小时,对方能源调度系统的异常调用记录,时间戳精确到毫秒。
“这是你们系统在过去三天的非授权调用日志。”陆轩道,“来源Ip,与陈龙、刘猛旗下公司服务器高度重合。有趣的是,这些调用,恰好发生在我们协议谈判的关键节点。”
詹姆斯脸色微变:“这不可能。我们的系统是封闭的。”
“封闭的系统,也会有漏洞。”陆轩淡淡道,“就像你们昨天派来的那位‘顾问’,护照是假的,戒指是摘的,但习惯性摸戒圈的小动作,却暴露了他。”
对方团队一片哗然。
陆轩站起身,走到大屏前,指尖轻点,放大一段加密通信记录。
“我们没有开放接口。”他转身,直视詹姆斯,“但我们已经看到了你们不想让人看的东西。”
“今天,我们可以继续谈。”他回到座位,语气恢复平静,“但谈的前提是——你们先解释清楚,为什么一个国际能源企业,会和地下势力共享调度权限?”
詹姆斯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这需要内部调查。”
“很好。”陆轩点头,“那我们等调查结果。在这之前,所有新增条款,暂停讨论。”
会议结束,对方团队匆匆离场。
陆轩站在窗前,看着车队驶出大门。胡军走来:“要跟吗?”
“不用。”陆轩摇头,“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我们追。”
“那我们接下来?”
陆轩转身,目光沉静:“等他们主动回来谈。但这一次,议程由我们定。”
他走向档案柜,打开保险柜,取出编号FS-2010-G738的协议正本。封面上,那道短横依旧清晰。他指尖轻轻抚过,仿佛在确认某种承诺。
林娜站在门口,低声问:“真的不担心他们反悔?”
陆轩合上协议,锁回保险柜。
“他们不是反悔的问题。”他转身,目光如炬,“是还没明白——有些规则,不是签了字才生效的。”
他走向门口,脚步沉稳。
“是从你第一次越界时,就已经注定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