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面具的星星眼睛嵌入铜锁的瞬间,整扇铁门突然剧烈震动,锁芯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李屿风握紧桃木剑,掌心的冷汗几乎要把剑柄浸湿——门后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阴傀都要恐怖。
“小心。”墨尘将苏晓晓护在身后,桃木剑的红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凝重,“母巢本体的邪气已经弥漫出来了,等下开门无论看到什么,都别乱了阵脚。”
苏晓晓的铜铃突然贴在铁门上,铃声透过门板传进去,竟引发了一阵奇怪的共鸣,门后的“滴答”声突然变快,像是某种倒计时。“师哥,里面有好多魂魄在撞墙,他们说……想出去看家人最后一眼。”
李屿风的心揪了一下,想起那些玻璃罐里的灵体胚胎:“别担心,很快就能让他们解脱。”他深吸一口气,用力转动镇魂面具——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铜锁崩裂成碎片,铁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间比刚才大十倍的密室,中央是个篮球场大小的血池,暗红色的液体里漂浮着无数具傀儡,有的穿着网红公司的工作服,有的还带着粉丝见面会的手环,玄机子就被绑在血池中央的石柱上,道袍被血水泡得透湿,脸色青灰,眼看就要失去意识。
血池周围立着数十根金属柱,每根柱子上都贴着张黄符,符纸中央用朱砂画着不同的名字,正是那些失踪的网红和粉丝。柱顶连接着银色的线,线的另一端没入血池,随着液体的波动轻轻摇晃,像无数条吸血的蚯蚓。
“师傅!”李屿风刚想冲过去,却被墨尘拉住。
墨尘指着血池边缘:“你看那些傀儡的脚腕。”
李屿风定睛一看,每个傀儡的脚腕上都系着块木牌,和之前那个“王”字牌不同,这些木牌上刻着的是姓名、生辰八字,甚至还有职业和爱好,像某种诡异的“身份登记”。而在血池边缘的石台上,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黑色封皮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傀儡名册”四个大字。
“阴傀门做事向来条理分明。”墨尘捡起最上面的册子翻开,里面用毛笔字工工整整地记录着每个傀儡的信息,包括“捕获日期”“灵力等级”“融合进度”,最后一页还画着个复杂的阵法图,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名字,“这是母巢的能量分布图,他们把傀儡按灵力等级排列,形成了个巨大的聚阴阵。”
苏晓晓突然指着血池中央:“师哥你看!师傅旁边有个人!”
血池中央的阴影里,缓缓站起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副金丝眼镜,正是凌霜的母亲——凌月。她手里拿着根银针刺向玄机子的眉心,动作冷静得像在做实验:“再注入最后一道阴气,这具身体就能成为母巢的完美容器了。”
“住手!”李屿风再也忍不住,踩着血池边缘的石块冲过去,桃木剑直劈凌月的手腕。
凌月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侧身躲过的同时,指尖弹出三道银线,缠向李屿风的脚踝:“守门人的后人?来得正好,你爷爷当年欠我的,该由你偿还了。”
李屿风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避开银线的瞬间,突然注意到凌月的后颈——那里有个和王总一模一样的黑洞,只是里面插着的不是银线,而是根暗红色的管子,管子连接着血池底部,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搏动。
“你也被母巢控制了?”李屿风的声音有些发涩。
凌月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控制?我是在利用它。你以为阴傀门为什么执着于培育母巢?这东西能吸收所有傀儡的灵力,只要我完成最后一步,就能成为超越尸王的存在。”她突然拍了拍手,血池里的傀儡竟同时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李屿风,“何况,我还有这么多‘帮手’。”
“帮手?”墨尘拿起本傀儡名册,突然冷笑一声,“这些人里,有七个是你当年在医院工作时的同事,三个是你的邻居,还有两个……是你大学时的室友吧?”他指着册子上的备注,“‘性格温和,灵力稳定,适合长期融合’——凌月,你连熟人都不放过?”
凌月的脸色终于变了:“你怎么会……”
“阴傀门的名册做得倒是详细。”墨尘又翻开另一本,“甚至记录了他们的喜好——这位张姓主播喜欢吃草莓蛋糕,你每次给她注射阴气时,都会在旁边放块蛋糕;这位粉丝是凌霜的忠实观众,你特意把他的傀儡放在离血池最近的位置……”他合上册子,眼神锐利如刀,“你根本不是在培育傀儡,是在惩罚那些‘背叛’你的人。”
凌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银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胡说!他们当年都背叛了我!医院把我当怪物赶走,邻居在背后说我是疯子,连室友都举报我研究阴傀术……他们都该变成傀儡!”
“包括凌霜吗?”李屿风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血池边缘的金属柱上——其中一根柱子上的名字,赫然是“凌霜”!
凌月的动作瞬间僵住,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丝痛苦:“我……我不会伤害小霜……”
就在这时,玄机子突然咳了口血,艰难地开口:“她被母巢的意识操控了……那些银线不仅吸收灵力,还会放大负面情绪……”
李屿风恍然大悟——难怪凌月的情绪如此极端,她的理智早已被母巢扭曲。他趁机挥剑斩断绑住玄机子的绳索,将师傅拉到岸边:“师叔,带师傅离开血池!”
墨尘刚背起玄机子,血池里的傀儡突然躁动起来,纷纷伸出手抓向他们的脚腕,木牌上的名字开始发烫,散发出黑色的雾气:“别想走……”
“晓晓!铜铃!”李屿风大喊。
苏晓晓立刻举起铜铃,清越的铃声在密室里回荡,黑雾碰到铃声就像被驱散的乌云,傀儡们的动作也迟滞了:“师哥!这些傀儡的木牌在发光!”
李屿风低头一看,每个木牌上的名字都在闪烁,与墨尘手里的傀儡名册产生了共鸣。他突然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万物有灵,傀儡亦有执念,若能唤醒其本真,银线自断。”
“墨尘师叔!”李屿风抓起本傀儡名册,“念名字!把他们的爱好和家人信息都念出来!”
墨尘立刻会意,翻开名册大声念道:“刘志强,28岁,快递员,最喜欢女儿画的奥特曼,妻子在超市上班……”
随着他的声音,血池里那个穿快递服的傀儡突然停下动作,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丝光亮,脚腕上的木牌“咔嚓”裂开细纹。
“张萌萌,22岁,网红主播,妈妈是清洁工,每次直播前都会给她煮鸡蛋……”
穿主播服的傀儡抬起头,似乎在寻找什么,银线开始松动。
凌月见状气急败坏,银线像暴雨般抽向墨尘:“别念了!他们都是我的傀儡!”
李屿风举剑挡住银线,对着凌月大喊:“你女儿凌霜最喜欢吃你做的桂花糕!她床头一直放着你送的玉佩!她从来没怪过你!”
“小霜……”凌月的动作猛地顿住,后颈的管子开始剧烈搏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我不是故意离开她的……我只是想变得更强,能保护她……”
就在这时,血池中央突然冒出个巨大的黑影,无数根银线从黑影里窜出来,缠向凌月的脖子:“别被他们迷惑!只有成为母巢的一部分,你才能得到永恒的力量!”
“是母巢的本体意识!”玄机子虚弱地喊道,“它怕我们唤醒傀儡,想彻底吞噬凌月的意识!”
李屿风抓住机会,将桃木剑掷向血池中央的黑影,同时冲苏晓晓喊道:“把所有名册都扔到血池里!”
苏晓晓立刻抱起傀儡名册扔进血池,册子遇水即燃,火光映红了整个密室。那些傀儡在火光中纷纷抬起头,木牌彻底碎裂,银线寸寸断裂,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化作光点消散,消散前都朝着某个方向鞠了一躬——像是在跟家人告别。
凌月看着这一幕,突然痛苦地抱住头,后颈的管子“啵”地断裂,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我……我错了……”
黑影发出愤怒的咆哮,猛地扑向凌月:“你想背叛我?!”
“妈!”一声清亮的女声从密室门口传来,凌霜举着玉佩冲进来,玉佩散发的白光将黑影罩在其中,“跟我回家!”
白光中,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渐渐消散。凌月看着女儿,金丝眼镜滑落在地,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小霜……”
李屿风扶着玄机子走到岸边,看着血池里渐渐褪去的血色,突然发现石台上还剩下最后一本傀儡名册,封面上写着“核心傀儡”四个字。他翻开一看,最后一页画着个模糊的人脸,旁边标注着:“终极容器,李……”后面的字被血水泡得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最后一个“风”字。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你。”墨尘的声音带着凝重,“阴傀门从一开始,就想让你成为母巢的终极容器。”
李屿风的心脏猛地一沉,看向血池中央——那里的水面上,漂浮着半块桃木碎片,正是爷爷留下的那块旧铜钱的边角,上面刻着的守门人符文,正在微弱地闪烁。
他突然明白,爷爷当年留下的伏笔,恐怕不止镇魂面具那么简单。而阴傀门的计划,也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庞大。
密室门口传来警笛声,是绿毛哥报的警——他按照李屿风的嘱咐,在看到直播信号中断后立刻报警,借口是“网红公司涉嫌非法拘禁”。
“快走。”墨尘背起玄机子,“这里交给警方处理,我们得尽快找到凌霜母亲口中的‘阴傀门主’。”
李屿风最后看了一眼血池,那些傀儡消散的地方,隐约浮现出个扭曲的“王”字,与之前那个木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他握紧手里的傀儡名册,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苏晓晓突然指着凌月的白大褂:“师哥你看!她口袋里有东西在发光!”
凌月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的链子,链子末端挂着的,是块和李屿风那块相似的旧铜钱,只是上面刻着的符文,已经被黑气侵蚀了大半。
凌霜捡起铜钱,递给李屿风:“我妈说,这是当年救她的人给的,说能在危急时刻保护她。”
李屿风接过铜钱,两块碎片拼在一起,刚好组成个完整的图案。他的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感,爷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守门人的使命,从来不是消灭邪物,而是守护平衡……”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但李屿风知道,真正的黑夜,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