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王胖子的心头。他看着胡八一的身体越来越淡,几乎要化作一缕青烟融入周围那片嘶吼的混沌;看着Shirley杨嘴角不断溢血,依靠着星盘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抵抗;看着张九歌和初一在昏迷中痛苦地抽搐,生命力仿佛正在被无形的触手抽走。
鬼母那缥缈而怨毒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不断侵蚀着他最后的理智:“放弃吧……挣扎无用……归于虚无……方得解脱……”
“解脱你奶奶个腿儿!”王胖子双目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巨大的无力感化作了滔天的愤怒。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面用软布包裹的、布满裂纹、毫无光泽的【观山藏玄镜】!他不知道这破碎的镜子还能做什么,但这已经是他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与过去那些并肩作战的记忆相连的东西了!
“老张!你的镜子!你他妈倒是再亮一次啊!”他对着那面死寂的镜子嘶吼,如同对着一位沉睡的战友,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期盼,“帮帮老胡!帮帮我们!”
或许是王胖子那绝境中迸发出的、强烈到极致的不甘与守护意志产生了某种共鸣,或许是这面传承自观山太保、与蛇神之力对抗了无数岁月的古镜,其最深处的灵性并未完全湮灭,就在王胖子的鲜血(他紧握镜子,手掌被镜缘的裂纹划破)和泪水滴落在镜面上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那面布满蛛网般裂纹的镜面,并没有爆发出想象中的璀璨清光,而是……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开了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透明涟漪!
这涟漪无声无息,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真实”的法则,以一种超越物质和精神的速度,瞬间扩散开来,扫过了整个星辉光幕笼罩的范围,甚至……穿透了光幕,荡入了外面那由鬼母制造的、逼真无比的虚数空间幻境之中!
涟漪所过之处,景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并没有天崩地裂的巨响,也没有光芒万丈的爆发。但王胖子和Shirley杨却清晰地看到,那些疯狂冲击光幕、嘶吼咆哮的阴影生物,它们的动作猛地一滞,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般,开始闪烁、扭曲,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点点地、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周围那无边无际、翻滚着混沌色彩的虚数空间,也开始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色彩剥落,景象扭曲、还原!那令人窒息的虚无感和疯狂低语,如同潮水般退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幻境,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殆尽!
他们依旧身处那座宏伟的神宫大殿!脚下是温润的黑色石质地面,眼前是那庞大如山峦、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蛇神遗骨!而星盘的光幕,虽然依旧黯淡,却稳稳地笼罩着他们,并未破碎!
幻境,被破了!
“噗——!”
悬浮在半空、与蛇神头骨相连的鬼母幻影,如同遭受了重创,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那由幽蓝能量构成的身体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变得比之前更加稀薄和不稳定!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王胖子手中那面再次归于死寂、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幻觉的古镜,充满了惊骇与……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这面看似破碎的镜子,竟然蕴含着能够直接破除她最引以为傲的虚数幻术的力量!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
“有……有用!老张的镜子还有用!”王胖子又惊又喜,看着手中依旧冰冷破碎的镜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镜子没有再发光,但那破除幻境的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Shirley杨也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搬开了,虽然精神力透支严重,但总算从幻境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她立刻看向胡八一,只见胡八一那变得虚幻的身体正在迅速重新凝实,虽然依旧昏迷,但至少不再是即将消失的状态。雮尘珠的光芒也稳定了下来。
“是古镜……它破碎前残留的本源力量,或者说……是‘真实’的法则碎片,恰好是这种虚数幻术的克星!”Shirley杨瞬间明白了关键。观山太保一脉,本就擅长勘舆定穴,洞察真实,其传承至宝的核心能力之一,就是“破妄”!
鬼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被蝼蚁伤到的暴怒!她虽然无法再制造那种深层的环境幻境,但她的力量依旧存在!
“毁我幻境……伤我神魂……你们……都要死!”
她发出一声怨毒到极点的尖啸,不再使用幻术,而是凝聚起残存的、庞大的幽蓝能量,在空中化作一只巨大的、完全由能量构成的鬼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下方星辉光幕狠狠抓来!她要凭借纯粹的能量,强行撕碎这最后的防御,将这几个屡次冒犯她的凡人碾成齑粉!
这一击,蕴含着她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怨念和蛇神遗骸残留的力量,威力远超之前的精神冲击!星盘的光幕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再次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王胖子看着那遮天蔽日般抓来的幽蓝鬼爪,又看了看手中再无反应的破碎古镜,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他一把将古镜塞回怀里,捡起地上的青铜长戈,对着那抓来的鬼爪,发出不甘的怒吼:“来啊!胖爷我跟你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不远处、一直昏迷的初一老爷子,他那紧闭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而大殿边缘,那片原本稳定了的、被古镜涟漪扫过的空间,似乎因为鬼母这全力一击的能量扰动,再次变得有些……模糊和扭曲起来。隐隐约约,仿佛有另一座城市的虚影,在那扭曲的光线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