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陆，极东沿海，望海城。
作为扼守归墟海路要冲、连接内陆与东部群岛的重要枢纽，望海城虽不如天枢城那般历史悠久、势力盘根错节，却也规模宏大，商贾云集，南来北往的修士络绎不绝。高大的青灰色城墙历经海风侵蚀，斑驳中透着一股坚毅，城楼之上，猎猎旌旗绣着掌控此城的“怒涛宗”徽记——一道撕裂浪涛的闪电。
城内街道宽阔，以厚重的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售卖的多是与海洋、修行相关的物资：闪烁着各色光华的深海珍珠、蕴含着水元力的妖兽内丹、坚韧无比的鲛绡、以及各种抵御海兽、探索秘境的法器符箓。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咸腥气与灵草、丹药的清香混合的独特味道，人声鼎沸，喧嚣而富有生机。
许木缴纳了几块下品灵石，随着人流缓步走入城中。他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袍，气息收敛至元丹中期左右，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然而，他那经过混沌本源重塑的肉身与神魂，所带来的那种与天地自然隐隐相合的独特气质，依旧让一些感知敏锐的修士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两眼，但仔细探查，却又发现不了任何异常，只当是某个修炼特殊功法的散修。
他此行目的明确，一是确认自身方位与当前时间，二是打探归墟海眼一战后的消息风向。
他信步走入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名为“百晓阁”的茶楼。这类地方，往往是消息流通最快，也是各种传闻轶事汇聚之所。
茶楼内人声鼎沸，修士们三五成群，高谈阔论。跑堂的小厮穿梭其间，手脚麻利地奉上灵茶与点心。
许木在角落寻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本地特产的“碧涛灵茶”，便看似随意地品着茶，实则将整个茶楼的交谈声尽数收入耳中。
起初，谈论的多是近期海上的见闻，某处发现了新的妖兽巢穴，哪个商会船队遭遇了风暴损失惨重，或是怒涛宗与邻近势力的一些摩擦等等。
但很快，一些更加引人注目的话题，开始频繁出现。
“……听说了吗？半个月前，归墟海眼那边，可是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其中的兴奋，对同桌的伙伴说道。
“嗨，这谁还不知道？混沌巢穴碎片现世，引动了几乎整个北疆的顶尖势力前去争夺！那场面，据说打得是天崩地裂，海水倒流！”他的同伴，一个瘦高个修士接口道，眼中流露出向往与敬畏。
“何止是天崩地裂！”旁边一桌的一个老者转过身，捋着胡须，一副知晓内情的模样，“老夫有个远房侄孙，在万剑阁外门当差，据他传回的消息，那一战，连叶孤云叶剑子、天妖府的少主、大炎王朝的三皇子都亲自出手了！还有好些个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怪物，都跳了出来！”
茶楼里顿时安静了不少，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老者这边。
“结果呢？碎片被谁得去了？是叶剑子还是天妖府少主？”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都不是。”
“都不是？难道被哪位老怪物得手了？”
“也不是。”老者再次否定，吊足了众人胃口，才缓缓道，“据说，在最后关头，杀出了一匹黑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衣散修，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无视了那混沌领域的排斥，直接冲了进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从那么多顶尖强者眼皮子底下，把那块核心碎片给抢走了！”
“什么？！”
“不可能吧！”
“一个散修？能从叶孤云他们手里抢东西？开玩笑吧！”
茶楼内顿时一片哗然，充满了质疑之声。
许木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面色平静，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千真万确！”老者见众人不信，有些急了，“我那侄孙说了，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那青衣修士手段诡异，似乎能操控空间，而且不惧混沌之气！他抢到碎片后，引发了领域崩溃，造成了惊天大爆炸，然后……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是死了吧？那种爆炸，元丹境怎么可能活得下来？”有人质疑道。
“一开始大家也都这么认为。”老者道，“但事后，万剑阁、天妖府、大炎王朝，甚至一些隐秘势力，都派出了人手在归墟海眼附近海域反复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一无所获！连一点碎片渣子都没找到！”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能在那种爆炸和那么多强者的搜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人恐怕不简单啊！”
“何止不简单！”另一个商人模样的修士插话道，“我有个朋友是做跨海贸易的，消息灵通。他说现在北疆高层圈子里，都在谈论这个神秘的青衣散修。有人说他身怀混沌至宝，有人说他是某个隐世老怪的亲传弟子，甚至还有人猜测，他可能是得到了上古混沌道统的传承！”
“他叫什么名字？总有个名号吧？”有人好奇追问。
老者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当时场面太混乱，他出手又快，根本没人来得及仔细探查他的根脚。现在各方势力，都只是在根据有限的影像和气息在暗中追查。”
商人模样的修士补充道：“不过，因为他能无视混沌领域，又施展了空间手段，现在私下里，有些人称呼他为……‘混沌散人’，或者‘虚空客’。”
混沌散人？虚空客？
许木心中微动，这两个名号，倒是颇为贴切地描述了他当时展现出的能力。
“哼，什么混沌散人，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不知用了什么取巧之法罢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自靠窗一桌的一个华服青年，他腰间佩着一块刻有火焰纹路的玉佩，显示其与大炎王朝有些关联。他脸上带着一丝不屑，“若非当时诸位殿下与长老被混沌领域所阻，又被其他老怪牵制，岂容这等宵小之辈猖狂？依我看，他定然是死无全尸了。”
他的话语引来了一些附和，但也有人不以为然。
“话不能这么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在那种局面下火中取栗，本身就是本事。”
“不错，而且至今生死未卜，搜寻无果，此人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不管如何，经此一役，这位‘混沌散人’的名号，算是在北疆响起来了。只可惜，不知是昙花一现，还是真龙潜渊啊……”
茶楼内的议论声更加热烈，围绕着“混沌散人”的身份、手段、下落以及那枚引发滔天波澜的混沌巢穴碎片，展开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与争论。
许木静静地听着，将一杯碧涛灵茶缓缓饮尽。
情况与他预料的差不多。他成功地将水搅浑了，成为了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这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名号初传，却无人识得他的真面目。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放下几块灵石在桌上，起身离开了喧闹的百晓阁。
走在望海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阳光洒落，海风拂面。许木的目光掠过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叫卖声与议论声，心中一片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混沌散人？虚空客？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北疆的风云，他既然已经卷入，便不会轻易退出了。接下来的“万宝大会”，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舞台。
他需要资源来稳固神通，需要信息来探寻前路，也需要……会一会这北疆的各方英豪。
名号既已传开，那便让这名号，响彻得更彻底一些吧。
第31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