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将军!曹公子!”为首的人勒住马,铠甲上的铜片“哐当”撞在一起,声音洪亮得震得旁边的草叶都簌簌晃。
“我是林都尉,奉君上之命来茶山支援!”
“君上已知杜太宰私通宋国,那奸贼早已逃去宋国,府第也已派人抄查完毕,就等你们带着天工城的消息回去复命!”
他侧身让开,身后跟着个壮年男人,男人衣襟上的补丁缝得整整齐齐,手上满是老茧,指缝里还沾着泥:“对了,这位是萧山先生,他们家祖孙三代都是工家,哪条水道通哪、哪有陷阱,他门儿清,特意请他来帮你们辨路。”
季良松了口气,上前抱拳见礼,指尖还能感觉到长戈柄上的汗湿:“多亏林都尉和萧先生来得及时!”
“宋国的人在天工城西侧挖了密道,想偷进里面拆器械,还藏了三千宋兵在北坡,得赶紧分兵拦着!”
林都尉立马抬手部署,声音没敢放太大,怕惊动远处的宋兵:“我带三千人去北坡围堵,绝不让宋兵往天工城靠;季将军带两百人守茶山入口,防着有漏网的。”
“曹公子,你跟石砚、萧先生熟天工城,带五十精锐去密道,别让他们把器械拆了!”
“墨铁和桑伯回卞邑报信,让柳大夫多派些人守城门,防宋军趁机攻城;李岩,跟季将军待在一块儿,安全些。”
“我不跟季将军!”李岩突然往前站了半步,攥紧拳头,指节都泛白,“我认得密道图上的标记,还能看地上的挖痕辨方向,曹哥,我不拖后腿,真的!”
曹复看着少年眼里的光,不像逞强,点了点头:“行,跟紧我,别乱走。”
桑伯从布包里掏出个陶壶,塞给曹复,壶身还带着体温:“这里面是桑皮浆,遇着木刺陷阱,泼上去能粘住挡一阵;要是见着他们撬器械,涂在木接口上,能让他们拆得费劲些。”
众人分好兵,曹复带着石砚、李岩、萧先生和三十精锐往密道赶。
密道入口藏在天工城西侧的灌木丛下,地上的草有新翻的痕迹,泥土还是湿的,凑过去能闻见股腥气。
曹复蹲下身,指尖捻了点湿泥,冰凉的泥粒蹭在指腹上:“宋兵小头目之前招了,这密道入口没设机关,就盖了层土掩着。”
“李岩,你看这草的压痕,是从里往外扒的,洞口肯定在这附近。”
李岩蹲下来,手指拨开茅草,底下的土果然松松软软的,还沾着新鲜的凿痕。
他跟两个士卒一起用手扒土,没一会儿就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指甲缝里都嵌了泥——洞里传来“咚咚”的声响,是锄头砸石头的动静,还夹着宋兵的喘气声。
石砚往洞里探了探,又赶紧缩回来,声音压得极低:“里面没留看守,都忙着往前挖呢,咱们趁这会儿进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萧先生,这密道里透气不?别待会儿闷得慌。”
萧山往洞里凑了凑,耳朵贴在岩壁上听了听,点头道:“听这回声,通道是直的,能透气。”
“进去了贴左边走,右边的土是新填的,踩上去容易塌空,摔着。”
李岩点燃陶灯,昏黄的光往洞里照,能看见岩壁上的新鲜凿痕,还沾着湿泥。
曹复让士卒排成前后队,前队持戈探路,后队断后,自己和石砚、李岩、萧山走在中间,一步步往洞里挪。
密道里又湿又冷,水滴从岩壁上往下滴,“滴答滴答”的声响在洞里来回撞,听得人心头发紧。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面的凿石声越来越近,还夹着宋兵的吆喝:“快挖!再挖两丈就能着水力锻打炉了!挖通了将军大人有赏!”
“他们快到炉边了!”曹复后背沁出冷汗,目光扫过密道顶部——几根临时架着的木柱撑着顶,木柱底部垫着碎石,有的碎石都快滑开了。
他指着最里面那根木柱,对李岩说:“这木柱是临时搭的,底部的碎石没嵌实。”
“你把桑皮浆倒在柱根,让浆渗进碎石缝里粘住;再拿长戈当杠杆,撬柱底的石头,木柱一倒,夯土塌下来,能挡住后面的宋兵增援。”
“我来!”李岩攥着陶壶,猫着腰挤到木柱旁,把桑皮浆顺着柱根慢慢倒下去——粘稠的浆汁顺着石缝往下渗,没一会儿就把碎石粘得牢牢的。
他接过士卒递来的长戈,把戈尖插进柱底,脚蹬着岩壁,胳膊青筋都绷起来了,使劲一撬——“咔嚓”一声,木柱晃了晃。
接着“轰隆”一声砸在地上,顶部的夯土跟着塌下来,扬起的土灰呛得人直咳嗽,正好把通道堵了个严实。
“成了!”李岩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沾了不少土,还咧嘴笑,“你们先冲,我跟在后头,帮你们看着背后!”
众人往前冲,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有光亮——十几个宋兵正围着一块岩壁,手里的锄头“咚咚”砸着石头,火星子溅得老高。
旁边放着块玄铁令牌,还有两个人抬着根粗木杠,正准备往前面的石门撞。
“动手!”曹复低喝一声,士卒们举着长戈就冲了上去。
宋兵光顾着砸墙,没防备背后有人,瞬间乱了阵脚,有的手里的锄头都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
为首的将领见状,赶紧伸手去抓旁边的玄铁令牌,想拿令牌开门。
石砚眼疾手快,长戈一扬,“咻”地扫过去,正好挑飞了令牌,令牌“当啷”掉在地上,滚到曹复脚边。
曹复趁机冲上去,一脚踹在将领膝盖上,对方“哎哟”一声跪倒在地。
曹复弯腰捡起令牌——这令牌边缘带着细密的齿痕,摸起来硌手,看着像是能开什么特殊的锁。
这时身后传来李岩的喊声:“曹哥!这边有个岔口!岩壁上有工家刻的纹,看着像条小道!”
众人跑过去,见岔口尽头有扇石门,门上刻着工家的螺旋纹,跟之前见的纹路一模一样,连深浅都分毫不差。
门旁还有个凹槽,大小正好能放进刚捡的玄铁令牌。
“这是通水力锻打炉后室的道。”萧山伸手摸了摸凹槽,指尖蹭过冰凉的石头,“用令牌就能打开,省得绕路去正门,还能打里面的宋兵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