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厮杀声染得愈发猩红。林羽踩在断箭与尸骸铺就的战场上,玄铁剑拄地的声响沉闷如鼓,剑身上的血珠坠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他盯着包围圈中心那群黑衣人,他们虽被砍倒了大半,剩下的却像被激怒的野狗,眼底燃着同一种疯狂——那是知道退路已绝的困兽之光。
“不对劲。”林羽喉间碾出三个字,突然挥剑劈开迎面扑来的黑衣人,剑锋带起的血雾里,他瞥见对方腰间鼓囊囊的布袋,那不是兵器,倒像塞满了什么细碎的物件。
秦瑶的白羽箭破空而来,精准钉穿一名黑衣人的手腕,她勒马停在林羽身侧,箭囊里的箭已去了大半:“他们的步法乱了,但眼神不对,像是在等什么。”话音未落,远处突然滚来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地动山摇间,林羽看见尘烟里竖起的黑旗——那是神秘组织的“影字旗”,旗下骑士个个黑衣罩面,马背上驮着鼓鼓的木箱,箱角漏出的铁刺闪着寒光。
“是‘影骑’!”林羽剑锋一挑,将一名想趁机突围的黑衣人钉在地上,“他们竟藏了骑兵预备队!”
秦瑶突然拽住他的披风,指尖指向黑衣人的阵型:“你看!”那群被围的黑衣人竟齐齐后退半步,同时按住了腰间的布袋。林羽瞳孔骤缩——那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散!”林羽振臂嘶吼,玄铁剑划出一道圆弧,逼退近身的敌人,“秦瑶带弓手退到土坡!刀斧手结盾阵!”
但已经晚了。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扯开布袋,里面倾泻出的不是炸药,而是无数灰黑色的粉末,被风一卷,瞬间弥漫成呛人的浓雾。更可怕的是,影骑的箭矢穿透浓雾射来,箭头裹着硫磺,撞上盾牌便燃起蓝绿色的火焰,发出“滋滋”的怪响。
“是‘鬼面烟’!闭气!”林羽挥剑劈开流矢,浓烟已呛得人睁不开眼,鼻间满是辛辣的气息,像是烧红的铁球塞进喉咙。他听见身边士兵的咳嗽声越来越弱,知道那烟里定掺了迷药。
“跟我冲!”秦瑶的声音从浓雾那头传来,带着箭矢破空的锐响,“往西北缺口!”
林羽咬紧牙关,剑身在身前舞成铁幕,撞开挡路的尸体与浓雾。脚下突然踢到个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颗被熏黑的头颅,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诡异的笑——那是被自己砍倒的黑衣人,嘴角竟噙着未燃尽的烟末。
“这群疯子!”林羽怒骂一声,突然想起那些布袋里的粉末,原来不是要炸营,是要借烟遁!
冲出浓雾时,林羽的甲胄已被熏成炭色,玄铁剑上挂着半片黑衣。秦瑶正率弓手在土坡上射箭,白羽箭穿透烟雾,却只钉在空荡荡的地面上。影骑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几匹中箭的战马在原地挣扎,马背上的木箱翻倒,滚出一地冒烟的火石。
“让他们跑了?”秦瑶的声音带着喘息,发梢沾着烟灰,像落了场黑雪。
林羽弯腰捡起块未燃尽的黑布,指尖一捻,布片化作灰烬:“是‘影骑’的‘烟遁术’,布袋里是硝石混着桐油粉,遇风就燃,遇湿就烟,专用来破包围。”他望着烟雾散去的方向,那里是连绵的黑风口,传说风口深处有暗河,直通城外的乱葬岗。
“追吗?”秦瑶的箭已搭在弦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林羽摇头,剑峰指向战场:“先救伤员。”他看见几个士兵正扶着同伴咳嗽,嘴角溢出黑痰,“这烟有毒,得赶紧用甘草水灌下去。”
收拾战场时,士兵从黑衣人尸体上搜出更惊人的东西——每人怀里都揣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影”字,背面是北斗七星的图案。林羽摩挲着令牌上的刻痕,突然想起三年前截获的密信,那时神秘组织还只是个小帮派,如今竟有了影骑这样的精锐。
“他们不是在逃。”林羽突然道,将令牌扔给秦瑶,“你看这北斗星的指向,是西北。”
秦瑶接住令牌,指尖划过第七颗星的位置,那里刻着个极小的“死”字:“你的意思是……”
“他们在引我们去黑风口。”林羽的声音裹着寒意,“影骑带走的不是残兵,是诱饵。”他抬头望向黑风口的方向,残阳正沉入风口,将那里的云层染成尸布般的紫黑色,“真正的杀招,在暗河里。”
土坡下,伤兵的呻吟与火盆里甘草的药香缠绕在一起。林羽拔出玄铁剑,剑身上的烟垢被他用袖口擦去,露出冷冽的寒光。
“传我令,”他的声音穿透疲惫,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劲,“今夜不扎营,刀斧手填黑风口,弓手守暗河入口,敢靠近者,格杀勿论!”
秦瑶看着他被烟灰熏黑的侧脸,突然笑了,白羽箭在指间转了个圈:“要不要赌一把?我猜他们藏了水雷。”
林羽也笑了,剑峰指向那片沉暗的风口:“赌他们的水雷,炸不穿我们的铁盾阵。”
残阳彻底没入地平线时,黑风口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林羽握紧玄铁剑,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知道那是影骑在暗河里触了自己布下的连环套——他早让人在暗河上游投了捆着炸药的铁笼,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烟还在散,风里混着硝烟与药草的味道。林羽望着秦瑶射向暗河入口的火箭,那些箭簇拖着长长的火尾,像无数道流星坠向黑暗,将水面照得一片通明。
“跑掉的,才是鱼饵。”林羽低声道,玄铁剑归鞘的声响在暮色里格外清晰,“真正的鱼,该浮上来了。”
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更沉重的脚步声在逼近,带着铁甲摩擦的钝响,与影骑的轻捷截然不同。林羽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抬手按住了腰间的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