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林羽的影子钉在断墙上,玄铁剑斜指地面,血珠顺着剑峰坠在青石板上,洇出一朵朵暗红的花。他望着前方巷口闪烁的刀光,喉间滚动着一声低喝:“破阵!”
身后的锐士们齐齐举盾,铁甲相撞的轰鸣震落檐角残雪。三日前攻破外城时,谁也没想到旧势力竟在这蛛网般的巷弄里布了“九连环”阵——每道巷口设绊马索,每扇门后藏滚石,连屋檐上都伏着掷矛手,此刻正将淬了毒的矛尖对准他们的天灵盖。
“左队攀墙!右队砸门!”林羽剑脊拍向身旁的墙砖,碎屑纷飞中露出内里的木筋,“火油伺候!”
锐士们迅速拆分行囊,陶罐里的火油泼在木门上,火把掷出的瞬间,烈焰冲天而起。门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夹杂着滚石砸落的闷响。林羽趁机带人冲过巷口,玄铁剑横扫,斩断迎面袭来的铁链——那铁链尽头拴着的铁球带着风声砸在对面墙上,震得半面墙轰然倒塌。
“林羽!你敢毁我宗祠!”残军首领的咆哮从祠堂方向传来,伴随着青铜编钟被撞碎的脆响。林羽循声望去,只见那首领正抱着一尊断裂的石佛,双目赤红如血。
“执迷不悟!”林羽足尖点过矮墙,剑势如流星坠地,直刺对方心口。却见那首领猛地将石佛掷来,自己转身钻进祠堂侧门。林羽剑锋一偏,劈开石佛的刹那,余光瞥见门后闪过十数道黑影——竟是些披麻戴孝的老者,手里攥着削尖的木矛,颤巍巍挡在门前。
“将军!”身旁的副将急喊,“是百姓!”
林羽收剑的瞬间,肩头被木矛划开一道血口。他盯着那些老者枯槁的脸,忽然明白这“九连环”阵的真正杀招——用百姓当肉盾。
“都让开!”他沉声道,声音撞在祠堂的梁柱上,“旧朝早亡,何苦为腐朽的牌位送命?”
最前的老者抬起头,脸上沟壑纵横:“你懂什么?这祠堂里供着的,是我们祖上三代的军功!”说罢将木矛往前一顶,矛尖抵在林羽咽喉前寸许。
巷外突然传来号角声,三短两急——是右翼遇袭的信号。林羽心头一紧,影阁的人果然来了。他反手扣住老者的木矛,手腕轻旋卸去力道,同时对副将使了个眼色:“带百姓往后巷撤,这里我顶着!”
副将刚要争辩,却见林羽已提着剑冲向祠堂侧门。玄铁剑劈开雕花木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祠堂内的梁柱上,竟挂满了旧势力士兵的尸体,残军首领正举着滴血的匕首,往尸体心口插着黄符。
“血祭大阵,听过吗?”首领笑得癫狂,“用我们的血,唤旧朝英魂!”
林羽剑眉紧蹙。这阵法阴邪至极,每插满七七四十九张符,周围三里的活物都会被煞气吞噬。他不再犹豫,剑随身走,如游龙穿堂而过,剑气扫落半空的黄符。
“拦住他!”首领嘶吼着掷出匕首,自己则扑向供桌,要去拔那柄插在香炉里的青铜剑——看形制,竟是前朝镇国之宝。
林羽侧身避开匕首,剑锋陡然转急,缠住首领手腕。两人在供桌旁缠斗,撞倒的烛台点燃了帷幔,火光舔舐着“忠烈祠”的匾额,将那些斑驳的牌位映得如同鬼影。
“你以为破了阵就赢了?”首领被剑锋抵住咽喉,却笑得更疯,“影阁的人已经围住后巷,你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林羽心中一沉,果然。他突然收剑后退,抓起案上的酒坛砸向屋顶,酒液混着火星泼洒而下,瞬间燃起一片火墙。“要陪葬,便自己留下!”
说罢转身撞破后窗,玄铁剑在空中划出银弧,将两名影阁杀手的短刀挡开。后巷里,副将正带着百姓往粮仓方向突围,影阁的黑袍人如鬼魅般在屋脊上穿梭,链镖甩得呜呜作响。
“往这边!”林羽高喊着引开杀手,剑锋卷起的气流掀飞黑袍人的兜帽,露出底下狰狞的青铜面具。他忽然想起钟楼那圈黑布——影阁的标记,竟与祠堂牌位后的刻痕一模一样。
“原来你们才是旧朝余孽。”林羽剑势陡增,将杀手逼得连连后退,“借刀杀人,好手段。”
黑袍人不答话,十几枚毒针从袖中射出。林羽挥剑格挡,却见针尾缠着极细的银丝,落地后竟自动缠成网,将他困在中央。
“将军!”副将杀回来支援,却被另几名黑袍人缠住。
林羽望着越收越紧的银丝网,突然将玄铁剑抛向副将:“带百姓走!我断后!”
他猛地撞向火墙,火焰瞬间燎上战袍。影阁杀手的链镖接踵而至,林羽却笑了——在被链镖缠住的刹那,他拽着链子往火墙里扑,那些浸了油的黑袍遇火即燃,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当副将带着最后一批百姓冲出巷口时,身后的祠堂已轰然倒塌。他回头望去,火光中似乎有道玄色身影仍在挥剑,剑气劈开的火星,像极了林羽初见时,在演武场斩落的那束晨光。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远处传来新政权军队的号角声。副将握紧手中的玄铁剑,剑穗上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像是在回应那片火海深处,未曾熄灭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