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短暂的沉默中,星奈灵夕清晰地捕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一种在看到工藤新一与毛利兰并肩而立时,下意识产生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的、难以名状的触动。
或许是因为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份属于工藤新一的自信和锐利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或许是因为她曾短暂地介入过他最脆弱和秘密的状态,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结感;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那瞬间看向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但这点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涟漪尚未扩散开,就被她强大的理智和清醒迅速压制了下去。
她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的清明。
不能,也不应该。 她对自己说。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渴望的是一份稳定、专注、且能给予她绝对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感情。藤井树的爱,虽然偏执强势,却也炽热专注,将她视若珍宝,捧在掌心。她享受这种被全然占有和保护的感觉,这让她感到安心和踏实。她不想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和幸福。
她也清楚地知道道德的界限。工藤新一已经有了毛利兰,那个善良、执着、等待了他那么久的女孩。他们之间的羁绊深厚而自然,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破坏。她星奈灵夕,更不屑于去做那样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冷静地剖析了自己的内心——她对工藤新一,或许有过欣赏,有过因共同经历案件而产生的短暂默契,甚至有过因他变小后的脆弱而生的怜惜,但那绝不是爱情。她不会喜欢上那个心思大部分都扑在案件和青梅竹马身上的、冲动又骄傲的高中生侦探。
她的世界,需要的是藤井树那种成熟、强大、能将一切掌控于掌心、并能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的男人。
想通了这一切,灵夕感觉心中最后一丝微澜也彻底平复了。她转过头,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藤井树,主动握紧了他的手,唇角扬起一个温柔而确定的笑容:
“树,晚上我们吃寿喜锅吧?突然有点想吃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和依赖。
藤井树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和那份主动的靠近。他侧过头,对上她清澈而平静的目光,在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中,他看到了彻底的释然和选择。
一丝真正的、满意的笑意终于从他眼底深处浮现,驱散了最后一点冰冷的阴霾。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声音低沉而愉悦:
“好。就吃寿喜锅。回家路上正好可以去那家你喜欢的店买顶级和牛。”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温馨和默契。灵夕将那份微不足道的悸动彻底埋藏,更加坚定了自己脚下的路。而藤井树,也如愿以偿地感受到她的心完全向自己靠拢。
对于他们而言,工藤新一,终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已经翻篇了的过客。他们的世界,彼此才是唯一的主角。
恢复身份后的日子,对工藤新一而言,是久违的自由和舒畅,却也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无力感。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机会,与星奈灵夕单独、当面地谈一次。他想告诉她关于江户川柯南的一切,想解释清楚他对她的心意并非一时冲动或儿戏,更想让她明白,他与小兰之间……并非她所看到的那样。
然而,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他尝试过拨打那个加密号码,但电话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只传来灵夕简短而疏离的回应,语气平静,却总带着一种无形的、刻意的距离感,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保持界限。他发送的信息也大多石沉大海,偶尔得到回复,也只是礼貌而客套的“谢谢关心,我很好”。
他清楚地知道,这并非灵夕的本意,而是藤井树那双无形的手在操控和隔绝。那个男人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将灵夕牢牢地守护(或者说囚禁)在他的领地之内,不允许任何潜在的威胁靠近分毫。
工藤新一甚至尝试过在她家公寓附近等待,或者去她可能出现的书店、咖啡馆碰运气。但每一次,要么是根本见不到她的人影,要么就是远远看到她被藤井树体贴地护在身边,两人姿态亲昵,根本没有他上前搭话的间隙。偶尔一次对上视线,灵夕的眼神也会迅速移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回避。
这种无处不在的阻碍和灵夕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工藤新一感到深深的挫败和……一丝心寒。
他理解她的处境,理解她可能受到的威胁和压力,但他更希望她能对他有一点点信任,哪怕只是给他一个微小的、可以沟通的信号。
难道……她真的已经彻底选择了藤井树,并且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瓜葛了吗?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但他又不愿意相信。他忘不了在那个雨夜,她毫不犹豫地带走缩小的他;忘不了在餐厅外,她看着他时那复杂而担忧的眼神;更忘不了在超市偶遇时,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为他恢复而高兴的光芒。
必须当面说清楚! 他越发坚定这个想法。隔着冰冷的屏幕和无法传递情绪的文字,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引起更大的误解。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藤井树不在她身边的机会,一个她能安心听他说话的机会。
然而,机会迟迟没有到来。藤井树似乎将灵夕保护(看守)得滴水不漏,她的生活轨迹简单而规律,几乎完全围绕着家和少数几个固定的、安全的地点,且总有他的陪伴。
工藤新一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罩外的飞蛾,明明看到了光亮,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他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焦灼,一边处理着恢复身份后的各种琐事和积压的案件,一边小心翼翼地关注着灵夕的动向,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渺茫的契机。
他并不知道,他这份执着和试图靠近的举动,早已通过无处不在的监视,悉数落入了藤井树的眼中。
别墅书房内,藤井树看着屏幕上工藤新一几次试图接近灵夕却被无形挡回的记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不死心吗,工藤新一?
可惜,你永远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灵夕的世界,早已没有任何空隙能容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