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霆手中的证物袋里装着一串钥匙。
“我已经试过了，这些钥匙可以打开宋自先反锁的房门。”
“宋美美不是说，钥匙只有刘翠才有吗？她暗中偷配了钥匙？”
时霆道：“宋自先多疑，钥匙只交给他比较信任的刘翠，刘翠的丈夫对宋自先忠心耿耿，这对夫妻俩绝对不会出卖他的。但刘翠有一个儿子叫阿仔，今年十四岁，侦察员在调查刘翠夫妇的时候发现这个阿仔抽烟，在他的房间里有多盒香烟，这些香烟的价钱不是刘翠夫妇所能消费起的，更不是他一个十四岁的年轻人有能力购买的。”
“阿仔呢？”
“在审讯室。”
审讯室里，才十四岁的阿仔顶着一张幼稚的脸，在郑筠递给他一根烟后，他顿时目露光亮，如同饥渴的人看到甘霖，充满了贪婪。
郑筠把烟晃了一下：“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这一盒都给你。”
“好好好。”阿仔烟瘾极大，紧紧盯着那盒烟不放。
“你房间里的烟是谁送给你的。”
“一个阿姨。”
郑筠拿出宋美美的照片，“是她吗？”
“对，就是她。”阿仔舔了舔唇，“她说只要把我阿娘的钥匙偷出来交给她，她就给我五盒香烟。”
“你给她了？”
“我趁着阿娘睡觉的时候，把钥匙偷了出来，不过那位阿姨拿走后又送了回来，她让我把钥匙放回原处，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就给了我五盒烟。”
郑筠又问了几句话，这个阿仔一概不知，看出他没有撒谎，郑筠把烟给了他：“小小年纪不学好。”
阿仔拿起一根烟放到鼻端闻了闻：“顺城法律没有规定不让小孩抽烟。”
郑筠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世道，小崽子还敢跟他谈法律。
把阿仔的笔录交给时霆后，郑筠略带疑惑：“宋美美偷偷配了宋自先家中的钥匙，目的是为了拿走宋自先的钱财再顺便杀了他？”
“我觉得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到这个密码箱。”时霆翻了翻手中的笔录，“宋自先遇害现场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说明拿走密码箱的人早就知道了它的位置。宋美美如果要杀宋自先，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他的书房，不需要钥匙。”
郑筠猜测：“我还是倾向于这是团伙作案，宋美美有同伙，他们共同策划杀掉宋自先后拿走密码箱，后来又因为分赃不均而产生分歧，同伙杀人灭口，掐死了宋美美。”
“有这种可能。”虽然郑筠的猜测合情合理，但时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案件一时扑朔迷离，让他只能先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理。
“七哥，查到了。”白锦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英俊的面孔上布满了汗珠，“宋美美的前夫霍志国有重大嫌疑。”
“带回来了？”
白锦摇头：“霍志国可能发现事情不妙，已经从家中逃跑了，我们正在港口和火车站布控抓捕，刚才有人汇报，霍志国在大湾港出现了。”
时霆拿过一边的警帽戴好，“出发去大湾港。”
“时霆。”言卿忽然叫住他，面露担忧，“小心点。”
如果霍志国就是杀害宋自先的真凶，他既然能弄到手枪，手里一定还存有危险武器。
时霆神色一软，微微颔首。
“言小姐，你只关心七哥，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白锦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孤家寡人的，多值得可怜啊。”
时霆看了他一眼，“还不快走。”
目送着时霆他们离开，言卿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时霆要去亲自抓捕嫌犯的时候，她的心跳得格外厉害。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担心的程序，她再次来到解剖室。
言卿让一个警司帮忙，将宋自先冷冻的尸体搬到了解剖床上，她想从尸体上再发现一点线索。
宋自先的尸体如同冰块一样，向外冒着丝丝冷气，言卿戴着手套的手仔细检查着他身体的每个部位。
宋自先是头部枪伤，法医的重点检查在头部，另外，宋自先的身上没有其它伤痕，他在被杀的时候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言卿拿起宋自先的右手，突然在他的五个指腹上发现了一些红色的印迹，因为冰冻的原因，这些印迹变得清晰起来。
她又拿起他的左手，同样也发现了这些印迹，而这些印迹有明显被擦拭的痕迹。
她拿过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这些东西像是水彩画的原料，可又不像，她不记得这个宋自先有绘画的爱好。
言卿小心的用解剖刀取下了死者的一块指腹皮肤，将它装入器皿送去化验室。
军警司没有固定的化验室，这个办公室既做毒物检验，也是白锦用来做痕迹检查的地方。
负责毒物检验的是个白白的小胖子，大家喜欢叫他白胖，除了做化验，白胖也负责收拾卫生，另外兼职食堂打饭，需要警力的时候，他还可以出去盯梢排查，可谓是一人多用，绝不浪费。
言卿把死者的手部皮肤交给白胖，让他化验上面沾染的成分，白胖笑呵呵的接过去，“言小姐，我先去食堂打饭，回来就给你做这个。”
“不急。”言卿表示理解，“辛苦了。”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心中隐隐担心，也不知道时霆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时霆所坐的车辆正在往大湾码头疾弛，老赵开车的速度和技术完全可以去参加赛车比赛。
趁着这工夫，白锦把侦察到的线索向时霆汇报。
“这个霍志国和宋美美在两年前经人介绍结婚，霍志国本是中旗银行某分行的负责人，也算是年轻有为，在与宋美美结婚后，前途更是一片大好。只不过后来染上了赌瘾，每天下班都要去赌场豪赌，最后被人下了套，输得倾家荡产，连工作也丢了。半年前，宋美美与霍志国离婚，当时因为霍志国不同意，两人还走了法律程序。根据我们的调查，在他们离婚后，霍志国仍然三番两次的登门，不是找宋美美借钱，就是找她走后门，想让宋自先恢复他在中旗银行的工作，他甚至亲自找过宋自先，不过宋自先根本不搭理他，还让人把他丢了出去。”
“这么看来，霍志国有杀人动机。”
“霍志国虽然生活潦倒，却不戒赌瘾，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只剩下一台破自行车。”白锦越说越兴奋，“我们在他那辆破自行车上提取到了油渍，经过对比，与宋美美家中门把手上和尸体上发现的油渍相吻合，霍志国就是杀死宋美美的凶手。”
“拖鞋呢？找到宋自先丢失的那双拖鞋了吗？”
“这个没有找到。”
时霆静视前方，脑中一时千丝万缕。
“到了。”老赵把车停了下来。
大湾码头边停着数十艘船只，这些船只有些是渔船，有些是客船。
这个码头的运载量有限，来往的客船都是通往较近的几个城镇。
白锦一边走一边看地图，“如果霍志国要逃跑，最有可能坐船去松木镇，松木镇的航路四通八达，从那里去任何地方都很方便。”
几人来到码头上一个简陋的售票点，白锦询问了去松木镇的船票，售票员见他长相英俊，回答的十分痛快：“今天最后一班去松木镇的船是一点钟的。”
白锦看了眼表，“坏了，还有十分钟开船。”
“请问那艘船停在哪里？”
“2号码头，你们买票吗，还有两张票。”
“不用了，谢谢。”
时霆和白锦立刻转身向2号码头跑去，离得近了，一艘普通客船停在水面上，船与码头之间搭了一个浮桥，有一个穿着蓝黑色制服的人站在岸边检票，上船的人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
白锦往船里看了一眼：“船要开了，霍志国很可能已经坐上船了。”
他向检票员亮出证件，低声道：“办案。”
检票员一脸茫然后才反应过来，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上船。
这艘船只剩下两张票没有卖出去，一眼看过去，座位上坐满了人。
“人太多了。”白锦和时霆装作上船的乘客，一边往船尾走，一边仔细观察。
当他们接近船尾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男人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这个人戴着一顶黑色毡帽，帽子压得很低。
白锦眼睛一亮，“七哥，就是他，霍志国。”
时霆注意到霍志国的前面还坐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为了安全起见，他用眼神示意白锦悄悄靠近，争取出其不意。
就在两人将要到达霍志国所在的位置时，检票员突然跑上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刚才上来的那两位警司，你们的事儿办完了没有，这船马上就开了。”
听到警司两个字，霍志国如同鲤鱼一般跳了起来，直奔船尾而去。
“不许动。”白锦掏出手枪。
霍志国像是没有听到，已经冲到了船尾的甲板上。
时霆见他想要跳水逃跑，快步追了上去。
霍志国跑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时霆所在的方向，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毫不犹豫的按动了扳机。
船舱里传来白锦的一声大叫：“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