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贾氏七十六岁寿宴的日子,在一个阴沉的周末如期而至。天色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偶尔有微风吹过,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正适合上演一场“好戏”。
我特意换上了一身半旧但干净的衣服,揣着准备好的寿礼(一包普通的糕点),以及那个装着小法器(能量引导阵列)的布包,骑着车往沈家村去。清清则提前一步,以灵体状态先行潜入沈家院子,进行最后的现场确认和“道具”的最终检查。
一路上,我的心跳得有些快,不是害怕,而是混合着紧张、愤怒和一种即将揭开真相的激动。
【心率稍快,深呼吸调整。能量引导阵列运行稳定,已待命。】罗一鸣的声音冷静地传来,像是最可靠的定心丸。
【气氛组已就位!磷火、沼气、艾草、酒坛,四大天王随时听候调遣!佐佐,你就瞧好吧!】古博士则兴奋得像要去看大戏。
“我已到位。”清清清冷的声音也加入频道,“一切正常。那几个老家伙坐在主桌,笑得满脸褶子,看着就恶心。沈耀祖那小子正在偷吃红烧肉。”
沈家院子里果然已经热闹起来。几桌宴席摆开,大多是本家的亲戚和些相邻,吵吵嚷嚷,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沈大国和王春花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脸上堆着笑,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看起来人模狗样。沈贾氏坐在主桌正首,穿着件暗红色的新褂子,接受着众人的恭维,一脸褶子都笑开了花。
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只有几个亲戚瞥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我径直走到沈贾氏面前,把糕点递上去,扯出个假笑:“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贾氏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示意王春花把糕点接过,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王春花接过糕点,眼神躲闪,快速塞到了桌子底下。沈大国则干脆当没看见我。
我心中冷笑,也不在意,自己找了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正好靠近柴房和鸡窝,方便观察也方便“行动”。
宴席在一种看似热闹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开始了。推杯换盏,喧闹不堪。沈大国作为“孝子”,开始带着沈耀祖一桌桌敬酒,吹嘘着自己多么能干,儿子多么有出息(尽管沈耀祖成绩烂得掉渣),绝口不提两个女儿。
“目标已大量饮酒,情绪亢奋,防御心理下降。建议十分钟后启动第一阶段‘初步暗示’。”罗一鸣精准地把握着时机。
【收到!磷火小组准备!瞄准沈贾氏脚底下那堆柴火!】古博士摩拳擦掌。
我默默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手在布包上轻轻拂过,意念沉入玉牌,与能量引导阵列连接。一股温热的力量缓缓流转开来。
十分钟后。
正当沈大国吹得口沫横飞之际——
“咦?那是什么?”靠近柴房的一个小孩突然指着地上叫起来。
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沈贾氏座位旁边那堆不起眼的柴火缝隙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冒起几簇幽绿色的、跳跃不定的小火苗!火苗很弱,甚至没有点燃柴火,就那么诡异地悬浮着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像是骨头烧焦的古怪气味。
“哎哟!这…这咋回事?”离得近的几个妇人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
沈贾氏也低头看到了,脸色微微一变。乡下老人多少有些迷信,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怪火有种本能的忌讳。
“慌什么!”沈大国喝了不少酒,脸红脖子粗地呵斥,“肯定是哪个小崽子乱丢火柴头!沾了点油污烧起来了!弄点水浇灭就行了!”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王春花赶紧端了碗水泼过去。火苗遇水,嗤啦一声灭了,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和更浓的怪味。
宴席上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强行热闹起来,但气氛已经有点微妙的不对了。
【第一阶段完成。目标出现短暂惊疑,但被强行压制。】罗一鸣汇报。
【效果不错!接下来是‘阴风’和‘酒坛’!】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少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
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打着旋的冷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精准地扫过主桌区域。这风不仅冷,还带着一股明显的、像是腐烂淤泥的臭鸡蛋味(沼气混合艾草未燃前的霉味)!
“嘶…这什么风?咋这么冷还有点臭?”有人搓着胳膊抱怨。
几乎是同时,放在主桌底下那坛开封了的白酒,仿佛被无形的手摇晃了一下,坛口附近的酒味骤然变得极其浓郁刺鼻,甚至有人觉得好像看到坛里的酒液自己晃动了一下,似乎凭空少了一丝丝。
“诶?这酒…这酒味咋突然这么冲了?”一个正在倒酒的亲戚纳闷地嘟囔。
沈大国离酒坛最近,那臭风和浓烈的酒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王春花捂着鼻子,脸色发白。沈贾氏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浑浊的老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显的不安。
【第二阶段环境干扰完成。目标生理出现不适反应,心理不安感加剧。】
【好!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佐佐,准备‘主菜’!感官投射第一阶段——‘初步暗示’启动!】古博士喊道。
我屏住呼吸,全力催动意念,通过能量引导阵列,将罗一鸣精心编制的“暗示包”,借助翡翠的能量,精准地投向那三个目标!
对于沈贾氏:她仿佛突然听到耳边有极细微的、像是小女孩呜咽的声音,又像是风吹过破窗户的哀鸣,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却让她心头发慌。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看到碗里的长寿面蠕动了一下,像是一条苍白的水蛇。
对于沈大国:他感觉刚才那阵阴风好像直接吹进了他的骨头缝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手里的酒杯突然变得冰凉刺手,里面的酒液颜色似乎也变得暗红,像…像血一样。他猛地甩开酒杯,酒液洒了一地。
对于王春花: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怎么都忽略不掉的…河底的淤泥味和水腥气,就来自她自己的衣襟!她惊恐地低头猛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闻到,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折磨得她快要发疯。
“啊!”王春花第一个忍不住低叫出声,脸色惨白。
“妈的!什么鬼东西!”沈大国烦躁地骂了一句,眼神游移。
沈贾氏则死死攥着拐杖,嘴唇抿得紧紧的,没说话,但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主桌上的异常终于引起了更多客人的注意,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大家都有些疑惑和不安地看着这神色不对的寿星一家。
“效果显着。”罗一鸣冷静评价。
“啧,才刚开始呢。”清清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期待。
【好戏还在后头!】古博士嗷嗷叫。
寿宴的“惊喜”,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四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