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问出关键性问题,他的神色一如他此刻的问题一样凝重。
虞瑶沉默了一下,才道:“太后那边,她的眼线应该是没有陛下的眼线多吧。至于陛下,我就没有想要完全瞒过他。”
笑话,这是皇宫好不好,又不是她家后花园。
她现在是住在狗皇帝的家里,宫里又有太多的侍卫和太监。
虽然萧煜去年才登基,可当了那么多年皇子王爷,手里应该也培养了不少忠心暗卫,加上宫里的侍卫太监……
她要是真的开始查这件事,初期还能瞒住几天。
但真的等查到藏书阁的记档,查到老太妃那里……
她又不是武林高手,又不会轻功飞檐走壁,怎么躲得过那么人的眼睛?
到后期肯定会被萧煜发现。
所以她就没有想要瞒住萧煜。
听到虞瑶的答案,着实也让欧阳明大吃一惊,纤柔的长眉直接皱起:“你说什么?你没有想要瞒过陛下?”
“当然了。我在后宫,我又不会什么隐身法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
虞瑶两手一摊,认真道,“这件事到后面,陛下肯定会知道。只是现在还不能说。我至少要查到一半的时候才能和陛下摊牌。”
“为何?”
“因为我要确定,惠妃是不是真的被人残害的,以及……陛下是否又清楚这些?心中有数了,才能跟陛下摊牌。”
“我若没记错,陛下好像不喜欢你。你就不怕和他提及此事会引火烧身。”
“不怕。”谁叫我有金手指呢,他要是真翻脸了,就直接时光回溯。
她就是要跟萧煜摊牌,说明她可以去帮他查他母妃的死因,还母妃一个公道。
他身为太后名下的儿子,不好与这位母后去翻脸,登基未满一年,龙椅都还没坐稳。
贸然提及旧案,只会师出无名,弄不好还会被扣上对太后不孝,不敬尊长的罪名。
毕竟十三王爷还在,太后可能还有另立新帝的意思。
而他的母妃到现在也没有追封‘圣母皇太后’。
这些事情,都需要有一个人主动站出,率先提及。
萧煜肯定不好提。
那就看,她是不是能做到第一个提及的人。
若是能在这些事情真的帮到萧煜,好感度涨不涨先放在一边,最起码对她不会那么厌恶了吧。
在她思忖这些的时候,身边的欧阳明也是陷入一阵缄默中。
半晌后,微凝的纤眉才慢慢纾解,他的眼底又盈上了一层浅笑。
“帮你这事儿可很有风险啊。不过看在你应下我汗血宝马的和你大哥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帮这个忙。”
“谢谢你了,欧阳哥!”心中激动,虞瑶想也没想,无所顾忌地抬手在欧阳明肩膀上拍打了一下。
“你这丫头,这一点倒还终于和从前有几分相像了。”欧阳明斜眸看她,脸上也露出了带着三分宠溺的笑容。
“说吧,想要我如何帮你?”
“你先这样……”虞瑶再次拉近和欧阳明之间的距离,几乎是附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
是夜。
二更的棒子刚响。
宫内藏书阁,偌大的院子坐落在太医院正南方向,几乎快要挨着前朝,距离前朝各大宫殿仅有两道宫墙的距离。
宫中宿卫手持火把,腰佩宝刀,并排而立沿着宫道巡逻经过。
有太医带着穿着蓝布衣服的小太监从旁边经过,宿卫们看了一眼,也无盘问,照常巡逻走过。
一直走到藏书阁的院门前,门口站着两个值守太监,见夜里有太医过来,立即打起精神。
其中一个太监上前盘问:“这位御医,怎的深夜来藏书阁?”
欧阳明上前一步,略对那人拱手,说话也很客气:“在下是新进太医院的欧阳明,今夜轮值。”
“傍晚时分,太医院院判曾有交代,叫我去藏书阁取来《卫氏针灸百闻录》,不想晚上因为一些琐事耽误了,这才想起来取。”
“原来是欧阳先生,快快请进。”
一听是欧阳明,院门太监马上让出路。
欧阳明颔首道谢,领着随行而来的小太监马上进了院子,穿过游廊和荷花池,直奔藏书阁门口。
门口一样有太监看守,但因为院门口都以放行,守门太监二话没说就帮着推开了大门。
藏书阁内不见外漏的明火,只有几盏宫灯从天花板悬落下来。
阁内是一排一排整齐高大的书柜,足够一丈多高,
四周墙壁上也是做成了书架,从地上贯通整个墙面。
上了三楼后,藏书阁的藏书量已经少了许多,很多书架都空置下来。
欧阳明放缓脚步,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扮作小太监的虞瑶:“其实那巫蛊之祸的宫中记档不难查。当初刑部一份对外的记档,宫中也有一份。”
“两份记档其实相差无几,只是刑部案牍记档对外,要昭告文武百官,天下子民。但宫中记档,只需后宫与陛下知晓,可能会在细节上更详尽一些。”
他说着,脚步一停,“但是再如何详尽的记档,也是由人下笔而写,刀笔吏也可能会受人摆布,所撰未必全部属实啊。”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把这个记档当做一份参考。”虞瑶语气坚定,走到了欧阳明身边。
“真正想要搞清楚,乃至于翻案可都需要人证,所以找到知晓案情的人才是关键。”
“若这样分析,那当年的刀笔吏也该找到问问。”
“没错。”虞瑶点头,然后嘴角一扬,明眸闪闪,带着几分狡黠地看着欧阳明。
“这就需要欧阳哥哥你了,如今我身边只有你能出宫了,这事儿你得帮我,至于办案经费……多少钱都找我报销。”
“你啊,”欧阳明摇摇头,故作后悔地说,“早知道,我就不问你要什么汗血宝马了,现在这也至于揽下你这么多事情。”
嘴上虽然抱怨,可他还是领着她去了往最后一排宫中记档那排书架走去,边走边道,“这里的书都放在铁匣内,上着对牌秘锁,非要有对牌钥匙才能打开。非陛下,皇后,亦或太医院首之外,再无其他人有秘钥。”
“你这一声哥没白叫,我为了你这事儿,从院判那偷来了钥匙,若是被院判知道了,我也要被重罚。”
另一边,钟粹宫中。
紧闭的宫门外,皇帝的步辇突然停在了钟粹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