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脸对于这个问题也没啥好隐瞒的。直接就说了:“王都那边下的令,劝返流民,使其勿忘耕种。”
“什么时候设的关卡?”时锦再问。
大黑脸道:“三四个月之前吧。”
时锦有那么一丝丝的惊愕:这么久了?
她皱眉:“让你们劝返,你们就这么劝?拦着不让过?”
“过不去,没吃的,他们自然就回去了啊。”大黑脸一脸莫名其妙:“说了他们也不听,那咋整?”
时锦深吸一口气,服了。
然后她认真反问了一句:“那如果他们家乡还能养活他们,他们没事跑出来干啥?野餐游玩啊?”
大黑脸没听懂“野餐”,但听懂了游玩。仔细一想之后,也是一愣。黑黑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
时锦也没多说——这种事情,跟一个小卒子多说有啥用呢?
她只问:“你们县令呢?他是你们本地人,还是上头派下来的?姓什么叫什么?”
“姓王,是上头派下来的。叫王怀。不过县丞是本地人。叫刘维奇。”大黑脸很利索:“你放了他们几个,我保证,刘县丞肯定不会为难你。”
时锦乐了:“你这么肯定?你是他女婿还是他小舅子啊?”
“女婿。”大黑脸的脸上透出点红来,怪不好意思——
时锦:不是,我随口胡说的!
朱老实眼神都明亮了:陈大嫂可真是厉害!这都能猜出来!
不过,不管是不是歪打误撞,时锦对于抓了这么一条大鱼还挺满意的。但放人嘛——放什么?一个人质哪有一群人质好使?
时锦拍了拍大黑脸:“这么熟了,就别说这种天真的话了。我就问你,你们王县令有没有什么死对头?你们和隔壁县的关系怎么样?”
大黑脸颇有点失望,但看了一眼自己带出来的那些年轻人,最后还是说了:“王县令和隔壁香河县的郑县令有些不合。”
时锦微微扬眉。
“此去香河县,还有多远?”
大黑脸想了想:“骑马一天就能到。”
走路,差不多得两日到三日吧。
两到三日……
时锦点点头。
“香河县人多不多?”时锦再问。
大黑脸有些惊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时锦黑脸,作势要抽人:“你还嫌我问题多?我都没嫌你!”
大黑脸:……
不过,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开口:“应该……还行?反正征兵都征了好几轮了。”
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紧接着,时锦又问大黑脸他们县的一些情况,但大黑脸就死活不说了。
怎么吓唬都没用。
时锦叹一口气,也懒得再问了。
今天累了一天,她也有点疲惫。不如去眯一会儿。
将给流民发热水和馒头的任务交给了朱老实之后,时锦就去休息了。
不过,她知道接下来肯定还有一场恶仗要打,所以连衣服都没脱。
时锦抱着刀,和衣而眠。
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那真是半点也不夸张。
哦,不对,她没有枕头,就是随便拿了个衣裳卷成一团往脑袋底下一塞。
但这也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这头,时锦的队伍吃上了热乎乎饭的时候,那头,刘县丞还带着人在顺着路追呢。
他虽然心急如焚,但无奈天黑了,所以速度也始终提不起来。
而且,县衙里的那几匹马都被骑走了,这会儿他的人也只能走路——当然就算没骑走,大部分人也只能走路。
刘县丞还好一点,有个马车坐。
但其他人,就只能走着。
大半夜的,他们出发得匆忙,既没带干粮,出门之前也没吃上一口饭,这会儿饿得也是前胸贴后背。
刘县丞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女婿,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就跟他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能推就推!结果呢!就是个莽夫!
莽夫大黑脸这会儿其实也后悔得不行。
想着媳妇和老丈人的话,他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就假装没追上了!想什么立功升官?!
后半夜,巡逻守夜的人看到了远处的火把。
然后就立刻吹响了哨子。
尖锐的哨子声响彻整个营地。
时锦几乎是一跃而起!
然后一阵风一样的跑出了帐篷,集合队伍准备应战!
那些流民听从时锦的吩咐,并未坠在后头,而是去了时锦的营地背后。
这会儿听见哨子声音,他们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营地里的动静,他们也就都迅速凑到了一起。
他们还自发选出了个头头——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叫赵四牛。
赵四牛跑到时锦跟前:“陈大嫂,俺们做点啥?”
时锦看了一眼赵四牛那积极的样子,言简意赅:“你们就站在我的队伍后面,我冲,你们跟着我冲,我打,你们跟着我打!不轻举妄动就行了。”
赵四牛立刻保证起来。
朱老实也在旁边说了句:“四牛兄弟还是挺不错的,这个差事肯定能办好。”
然后,他隐晦地给时锦使了个眼色。
时锦秒懂:“若是没打起来,我请你们吃粥,若是打起来,还是老规矩,一人一个蒸饼!”
赵四牛立刻对时锦一顿感恩戴德。
时锦也没工夫听,让人拖着大黑脸和他的属下们就去了最前头迎敌。
时锦没上马,让陈东上了马,嘱咐他:“万一有弓箭手,你放机灵点。用盾牌护着点自己。”
陈东僵硬骑在马背上:“大嫂,要不我还是——”
“嘘”时锦竖起手指头,打断陈东:“这么多人看着你呢!”
陈东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不仅说不出来了,而且还立刻就把背脊挺直了。
时锦拍了拍他的腿:“东子啊,一会儿我喊你骂,你就骂。骂贪官,骂他们不给我们活路!”
陈东用力点头。
对面的火把停留在了十几米开外。
双方遥遥相望,但都看不太清楚对方——天毕竟还很黑,而且今晚还没有月亮。
时锦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一句古诗来: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一会儿也不知道谁是逃跑的那个——
但本着谁先开口谁就输的理念,时锦保持沉默,只紧紧盯着对面,然后在心里预估对方人数。
? ?感觉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好快。昨天我带我家馒头去逛宜家,她跟我说:感觉不好玩。我:……你还知道不好玩了。
?
忽然感觉她就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