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瑜一瘸一拐地迈进家门,很快就惊动主屋里的爹娘。
他们听见声响,原本是出来给木瑜送刚开的白瓜。
可才出来就看见自家闺女瘸着腿,一瘸一拐的,顿时心疼得着急上火。
木父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木瑜往她房里走,木母也赶紧从房里找出红花油,端了盆冷水到她屋里,帕子沾了水再拧去水分,往她脚踝冷敷,再用红花油按揉。
一套手法下来,别说是脚踝,她整个人都舒畅了,劳累了一天的困劲也随之冒了上来。
木父木母见她哈欠连天的模样,也就不再多问什么,村里孩子闹劲大,三天两头受点伤都是常有的事,一个二个都皮实得很。
木瑜扭了脚不方便活动,更不能碰热水,木母重新去打了盆水回来,留给她擦身子用。
等到爹娘都走了,木瑜擦了擦身子,换上干净衣服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亮,这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让木瑜准点醒来,她动了动右腿,脚上已经好多了,扭几下也没什么痛感。
利落地爬起来,拿起脸盆牙刷推门出去洗漱。
木父正蹲在院里搓脸,见着木瑜拿着洗脸盆出来,心疼地三两步走到她身边:“闺女你咋起这么早,爹一会儿就去队里帮你请个假,你伤着脚了得多休息才行。”
木瑜笑了笑,挽上木父的胳膊:“哎呀,我这就是一点小伤,不打紧的,要不了两天就好了,用不着请假。”
木父不赞同地抿嘴,见自己说话不管用,转头就望向厨房里忙活的妻子。
可谁知,一向和他一个阵营的妻子却在这时候倒戈相向。
木母边在腰间的围裙上擦手,边走出来说:“你就放她去队里上工吧,难得咱闺女对什么事这么上心,咱们应该支持她。”
“可……”木父还想说点什么,被妻子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只好满脸心疼地对木瑜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别勉强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他,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必要为了一点工分强撑着。
木母见丈夫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摇了摇头,进了厨房接着忙活。
…
“闺女,你真的能行吗?”
田埂边上,木父不放心地看着木瑜:“要不,咱还是……”
不等木父说完,木瑜果断拦住他:“我的亲爹欸,你就放心吧,我真没事。再说了,你闺女是那种为了工分就逞强的人吗,你就放一百个心,快回去吧。”
木瑜也不再管木父身为老父亲的心情如何不舍,拎着一小桶磷肥开始干活,沿着田埂往田里撒。
季景亦就站在离她不远的稻田里,一边施肥一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组员们得知她扭伤了脚还坚持来田里上工,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木瑜的变化。
别的不说,就拿扭到脚这件事,放在原来,木瑜指不定又得借机偷懒多久。
他们考虑到木瑜不方便下田,就把扎稻草人的任务分给了她,大家有意关心木瑜几句又因为从前的恩怨别扭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一致选出了季景亦去转达意思。
当季景亦把组员们的意思转达木瑜时,木瑜仰着脑袋笑得很高兴,她转头看向组员们,大声说:“你们的关心我都收到啦,谢谢你们!”
稻田里,有一个组员明显踉跄了一下,头也没回地说:“赶紧干活吧!”
木瑜捂着嘴偷笑,指着那名组员随即对季景亦说:“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怪,你可千万不能学,一点都不可爱。”
季景亦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可爱吗?”
“咳、咳咳!”木瑜猝不及防地被自己呛了一口,脸颊一下子烧得通红,像是有什么火苗一路高歌猛进直接蹿上了耳尖。
她目光飘忽地对上季景亦澄澈思索的目光,猛不迭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可爱’一词,和她原本的世界不同,这里的‘可爱’是夸奖一个人:纯真、淳朴、具有奉献精神、拥有正义感……
看着他隐隐期待的神色,她心里那股子霍霍良家少年的强烈愧疚又冒了出来。
她不多的良心又在隐隐作痛了!
谴责,强烈谴责!
木瑜咳嗽了几下,硬着头皮异常坚定地点头:“当然啊!你就是我心里最最可爱的人。不论现在还是未来,你都是……很可爱的人。”
季景亦怔愣了一下,俨然一副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如此之高评价的神情。
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心里那根悬着的弦轻轻落地。
随之而来的,是一抹从未有过的明亮笑意,在他脸上陡然绽开。
此时此刻,在他眼前,他的世界前所未有地因为一个人而感到轻盈:“你在我心里,同样是最最可爱的人,即使全世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你。”
木瑜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调皮的小鹿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她的意愿。
她脸颊烫得厉害,慌忙按住胸口,着急地伸手挡住季景亦:“停停停!你不许再说了。”
季景亦眉心迅速拧到一块,不安地绷紧了神经:“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我……”木瑜脑袋晕乎乎的,耳边满是过分活跃的心跳声,忽然间,似乎有一股热流缓缓从鼻腔流淌而出。
她看着季景亦恐慌担忧的目光,抬手抹了下鼻子,手背上顿时多出一摊血迹。
不当回事地吸了下鼻子,极其淡定地:“啊哦,我上火了。”
经过这次意外,木瑜很快就被季景亦转移到树下的阴凉地休息,并且态度难得强硬地要求她放下稻草,安心休息。
组员们得知她上火流了鼻血,加上她还扭伤了脚,看见她去休息也没说什么。
这种闷热的天气,手里有点活计还好,但凡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瞌睡立马就找上门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曲着膝盖迷迷蒙蒙地睡着了。很快,脖颈就聚起了一摊汗水,幸好没过多久,周围就起风了。
看来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又是被幸运神眷顾的一天。
她努了努嘴,意识迷离地微微睁开眼睛,朦胧的余光中捕捉到一个身影,正轻轻挥着草帽,草帽带起的风一下又一下拂过她的面颊,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木瑜枕着手臂,定定地看着。
原来眷顾她的不是幸运神,是——
季景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