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
月光被薄云遮挡,使得晾晒场内的能见度更低。
约莫凌晨两三点,正是人最容易犯困,也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候。
突然,两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废弃厂房的破败围墙缺口处溜了进来。
他们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进入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白天姜穗等人故意提及的、那个位于仓库角落、看似堆放杂物的破旧木箱摸去。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工具,三两下就撬开了木箱上那把小锁。
另一人警惕地四下张望。
当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饱满异常的“珍贵种子”时,两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贪婪和得意的奸笑。
“得手了!快走!”
一人低声道,抓起两包种子就往怀里塞。
就在他们转身想沿着原路溜走的那一刻,“啪!啪!啪!”数道雪亮的光柱,从四面八方骤然亮起,将他们完全笼罩在刺眼的光圈之中!
“不许动!抓起来!”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
早已埋伏多时的部队保卫科战士和林干事等人,如同神兵天降,从藏身处迅猛冲出,
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两个吓得魂飞魄散、企图挣扎的贼人死死按在地上,彻底制服。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人赃并获。
“搜!”带队的一名排长命令道。
战士从两人身上搜出了那两包还没来得及捂热的“珍贵种子”,以及撬锁工具等物证。
两个贼人被反剪双手,押解起来,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人犯被直接扭送到了临海市相关的公安部门,但由于涉及部队家属和军用物资,部队保卫科的人员也全程参与。
初步审讯在一种高压下进行。
起初,这两个马仔还存着侥幸心理,咬紧牙关,只说是自己贪财,无人指使。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道高大挺拔、带着一身尚未散尽海风气息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刚刚结束海上巡逻任务,接到消息后连军装都来不及换,便直接赶来的霍靖宇。
他面容冷峻,目光扫过审讯室,最终落在两个瑟瑟发抖的嫌犯身上,
那无形压迫感,瞬间让室内的空气凝滞。
“就是他们?”
“专门跟我们部队的家属过不去?搞破坏,偷东西?”
林干事迅速将情况向他做了简要汇报。
霍靖宇听完,微微颔首,目光重新锁定那两个马仔:
“说说吧,谁让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在两个马仔还在支支吾吾时,霍靖宇冷不丁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上次海上抓的那批走私偷渡的,嘴也挺硬,后来在禁闭室里关了三天,什么都说了。你们也想试试?”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马仔的心理防线。
他们或许不怕普通公安,但对部队,对霍靖宇这种明显是战场上下来的军官,有着本能的恐惧。
两人争先恐后地交代起来,将马老大如何指使他们、许诺好处、
以及上次破坏也是他们所为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都抖了出来,只求宽大处理。
拿到确切口供,霍靖宇立刻下令,带着一队战士,直接去马老大的住所和店铺“请”人。
马老大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带到临时征用的审讯地点时,一开始还想摆出地头蛇的架势,强作镇定地狡辩:
“长官,各位同志,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合法经营的良民啊!
他们……他们自己手脚不干净,偷东西,这怎么能赖到我头上呢?冤枉啊!”
姜穗此时走上前,将公安从马仔身上搜出的、那两包做了标记的“珍贵种子”拿出来,
又出示了之前从马老大仓库货物中悄悄取样、带有同样特殊标记的麻袋碎片,放在他面前。
“马老板,”姜穗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指使的人,偷走的种子,包装袋上的标记,会和你仓库里用来装货的麻袋标记,一模一样?
你的人,已经人赃并获,并且明确指认,是你出钱指使他们进行破坏和盗窃。你还有什么话说?”
霍靖宇站在姜穗身侧,是最坚实的后盾,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的马老大,声音冰冷:
“破坏生产经营,盗窃军用相关物资,马老板,你这‘良民’当得,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证据确凿,你抵赖得了吗?”
在铁一般的人证物证面前,在霍靖宇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逼视下,
马老大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崩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马老大及其党羽因破坏生产经营、盗窃等罪名被依法严惩的消息,迅速在临海市的小范围药材圈和相关行业里传开,引起不小的震动。
许多长期被马老大欺压、盘剥的散户采药人和小农户,私下里拍手称快。
姜穗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部队和林干事的全力支持下,她在临海市租用的仓库大院前,召开了一次小范围的座谈会,邀请了不少她了解和经过筛选的散户。
院子里,人头攒动。
姜穗站在一个简易的木箱上,看着下面一张张饱经风霜、带着期盼又有些忐忑的面孔,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以前那个欺行霸市、压榨大家的马老大,已经倒了!他的那套规矩,过去了!”
底下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脸上露出欣喜。
姜穗继续道:“我们部队,还有我姜穗,做药材,讲究的是诚信,是公道!
我们需要的是稳定、优质的药材原料!我们愿意,也保证,
以比马老大那时公道得多的价格,长期、大量地向大家收购符合标准的药材!”
她环视众人,抛出了酝酿已久的核心提议:
“但是,大家想想,以前我们为什么容易被马老大那样的人拿捏?
就是因为咱们力量分散,各干各的,信息不通,价格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所以,我有个想法——咱们能不能联合起来?”
“联合?”下面有人疑惑地重复。
“对!成立一个我们自己的‘药材采购商会’!”
姜穗声音提高,充满力量,“资源共享,比如,谁家发现了好的药材源,可以互相通个气,信息互通,
市场价格怎么样,咱们心里有数;最重要的是,咱们统一品质标准,好的药材卖好价,次一点的咱们自己筛选处理。
然后,咱们可以一起跟外面更大的买家谈价格,抱成团,力量就大,就不再受那些黑心中间商的盘剥和气!
愿意参加的乡亲,我们今天就可以签一个初步的合作意向书!”
起初,不少人还在犹豫观望,交头接耳。
这时,深受马老大之害的陈大伯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激动地挥着烟袋杆子:
“我加入!我老陈第一个加入!跟着姜同志,跟着部队干,我心里踏实!再也不用受那窝囊气了!”
有了带头的,又有几位之前与姜穗有过接触、信任她为人的农户也纷纷响应:
“我也加入!姜同志办事公道,我信得过!”
“算我一个!单打独斗太难了,联合起来好!”
“对!抱团取暖!”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感染,走上前来表示愿意加入。
很快,一份份简单的合作意向书被签署。
一个以“穗牌”为纽带,虽然松散但却目标一致、充满希望的“药材商会”,
在这片曾经被马老大阴影笼罩的地方,宣告初步成立!
看着眼前这热烈而充满生机的场面,看着那一张张重新燃起希望的脸庞,姜穗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她侧过头,对身边的林干事和一直默默支持、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霍靖宇,坚定地说道:
“药材商会的成立,是第一步,解决了我们原料来源的稳定性和公平性问题,打破了垄断。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我们海岛独特环境培育出的这些特色药材,
在药效和品质上做到极致,在市场上,打出我们‘穗牌’独一无二的招牌和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