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混杂着铁锈味的风,穿透了废弃神殿的每一寸缝隙。
玄静立于尖顶,掌心那名为“破晓”的计划所留下的余温,仿佛是这冰冷雨夜中唯一的慰藉。
就在此刻,他眼角那枚由概念构成的“赫尔墨斯之眼”悄然浮现,一行冰冷的金色文字烙印其上,旋即隐去——“星之钥已植入。”
一瞬间,玄闭上了双眼。
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沉入最深邃的精神领域。
那里,一道仿佛由星光与暗物质交织而成的螺旋阶梯凭空出现,盘旋着通往一片未知的虚无。
这便是“星之钥”所开启的道路,一条通往根源之外的禁忌之路。
然而,他尚未有机会探寻阶梯的奥秘,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猛然从胸口炸开!
他体内的原初之核,那枚承载了他一切力量与存在的本源之物,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荡。
与此同时,无数沉寂在历史长河中的英灵低语,那些曾被他击败、吸收、铭记的残响,竟在这一刻汇聚成一句清晰无比的警告,如同警钟在他灵魂深处轰然敲响:
“杀意临身!”
玄猛然睁开双眼,瞳孔瞬间收缩如针!
他的目光穿透九百米的滂沱雨幕,精准地锁定在远处一座孤零零的高塔之顶。
那里,一道赤色的身影在电光中若隐若现,手中那张朴实无华的长弓已被拉成满月。
弓弦之上,并非实体箭矢,而是无穷无尽的剑之虚影,它们汇聚成一条璀璨而致命的银河,剑尖所指,正是他的心脏!
英灵卫宫(Archer)!
“你走错了。”
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隔阂,带着一股钢铁被岁月磨损后的疲惫与决绝,清晰地在玄的耳边响起。
“从一开始,你的每一个选择都在偏离‘正义’的轨迹。我不允许你,用你那被污染的存在,去玷污她的未来。”
话音未落,弓弦震响!
那由无限剑制投影出的千柄利剑,如一场浩荡的流星雨,撕裂了夜空,带着必杀的因果,齐齐向玄倾泻而来!
玄的身体在一瞬间化作虚无的暗影,暗影步发动,试图在剑雨的缝隙中穿行。
然而,轨迹尚未完成,他便骇然发现,自己所有可能闪避的路线、每一个空间落点,都早已被一柄柄后发先至的投影剑彻底封死!
这不是单纯的速度,这是经过无数次轮回、无数次失败后,用血与泪淬炼出的绝对狙击!
“噗嗤!”
一声闷响,玄的身形被迫从暗影中跌出。
他的左臂被一柄螺旋剑精准地贯穿,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死死钉在了身后的神殿墙体之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古老的石壁,顺着斑驳的石缝蜿蜒而下,在雨水中晕开一抹刺目的猩红。
与此同时,钟楼的阴影中,一道端庄而矫健的身影悄然浮现。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剑士(Saber),她甚至没有拔出誓约胜利之剑,仅仅是解放了那无形的风王结界,狂风便以她为中心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整片战场彻底封禁。
她要确保,这个危险的男人无路可逃。
“呃……”玄咬紧牙关,右手猛地发力,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肉摩擦声中,硬生生将贯穿左臂的投影剑拔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冰冷的讥笑:“你说我错?那你呢?跪着爬完一生的‘正义’之路,你又换来了什么?一个不断重复悲剧,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守护者身份?”
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一团毁灭性的赤金色火焰在他指尖疯狂压缩、凝聚。
“焚天·麒麟吼”!
然而,这足以焚毁山峦的一击,目标却并非天空中的英灵卫宫(Archer),也不是地面上的剑士(Saber)。
“轰——!”
玄一掌狠狠拍在脚下的神殿地基之上!
狂暴的能量瞬间灌入地脉,整座教堂,乃至方圆数里的地脉网络应声震颤!
这是引爆!
引爆当初老周为了防止意外而布下的“断龙钉阵”所残留的能量!
刹那间,风水逆流,灵脉紊乱,形成了一片极不稳定的能量真空区。
首当其冲的便是剑士(Saber)!
依赖着冬木市灵脉供给魔力的她,只觉得体内的魔力洪流瞬间被截断,供给变得断断续续。
她眉头紧蹙,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风王结界,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就是现在!
剧痛如万针穿脑,但比肉体痛苦更恐怖的,是随着剑身涌入体内的、那股属于此世之恶的黑泥,以及其中蕴含的、属于英灵卫宫一生的悔恨与绝望!
记忆的碎片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火灾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养父卫宫切嗣那冷漠的背影、一次次为了拯救他人而失败后,独自跪在尸骸遍野中无力喘息的身影……那是永无止境的、被理想背叛的痛苦轮回。
“呵……”玄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眸中,竟爆发出璀璨的紫金光斑,他直视着高塔上那道赤色的身影,声音沙哑却振聋发聩:“你根本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你只是一个……连说一句‘我累了’都不敢的傻瓜!”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存在都为之战栗的举动!
他竟以自己那至高无上的原初之核为熔炉,强行将刚刚吞噬入体的、足以污染一切神性的黑泥,进行反向提纯!
以自身的本源为燃料,点燃了那焚尽万物的“净化之焰”,并将这股升华后的纯粹力量,逆向注入还插在他胸口的那柄投影剑之中!
“唔!”
九百米外的高塔上,英灵卫宫(Archer)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那由魔力构筑的灵体剧烈波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他那双经历万千劫难都未曾动摇的坚定眼神,在这一刻,首次出现了裂痕。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正通过他们之间的因果联系,反向侵蚀他的存在,拷问着他的灵魂!
“住手!”一道焦急的女声撕裂雨幕,远坂凛的身影出现在结界的边缘,她周身的魔术回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全开,试图以令咒的力量强行召回自己的从者。
但,已经迟了半步。
玄缓缓单膝跪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握着剑柄的右手却依旧稳定如山。
他与英灵卫宫(Archer)之间,通过那柄投影剑,流动着一道诡异的、由黑与金交织而成的光流。
他抬起头,看着英灵卫宫(Archer)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嘶哑地开口:
“杀你,其实很容易……但我若成了你,用你的方式解决了你,岂不是恰好证明,你那条绝望的路,才是唯一的答案?”
雨,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
玄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任由那柄连接着两人因果、沾满了他鲜血的投影剑,在空中寸寸崩解,化作漫天光点。
“你的债,你自己还。”
话音刚落,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影中,一道穿着华丽红裙的女子虚影在闪电中一闪而逝,她似是而非的低语混杂在风中,飘散无踪:“孩子,你开始……违逆‘预定’了。”
玄终于松开了紧绷的神经,胜利的果实并未带来喜悦,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钟声、风声、雨声,英灵卫宫(Archer)和剑士(Saber)警惕的气息,远坂凛焦急的呼喊……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迅速远去,变得模糊而不真切。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体内,看向那枚被他当做熔炉的原初之核。
此刻,那原本完美无瑕、流光溢彩的核心之上,竟已布满了一道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
刚才那场疯狂的“净化”,终究是透支了祂的本源。
而那股被净化的力量,在重创了英灵卫宫(Archer)之后,残余的部分如同无根的野火,开始在他体内疯狂地反噬己身。
更可怕的是,那份不属于他的疲惫与悔恨,那些被他强行体验的、属于英灵卫宫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开始疯狂啃噬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