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跟随保护禾穗的那两位大哥，自然也跟着她来到了婚礼现场。
不过两人不是受邀嘉宾，而是以现场服务员的身份出现的。
禾穗和镇川离开，两位大哥自然紧随其后。
他俩看到禾穗和镇川上了一辆出租车，就向往常那样，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
当他们看到前方的出租车在路口拐向回家的反方向时，便立即觉察出不对劲。
他俩被派来跟在禾穗身边这么久，对禾穗的习惯可谓已经了如指掌。
禾穗的日常生活很单调，这几个月来，也就国庆期间和镇川出去听一场演唱会旅了次游。
除了最近这一个多月出差去外地治理盐碱地，其他在盘江省的日子里，基本都是待在研究所不出来。
出来也是回爷爷奶奶家，偶尔会去中医院接奶奶下班。
她的人际关系也十分简单，在这边接触得最多的、关系最好的就是研究所里的同事。
像最近新熟识的邰璟雯和乔伊斯，与这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乔伊斯现在是他们内部重点关注的对象。
禾穗几乎不出门逛街买东西，基本都是网购。有时候镇川来了，俩人可能会出去吃饭溜达溜达，但也是选择家或研究所附近的商场。
出租车拐去的方向，是禾穗从未去过的。
两位大哥自然也将镇川摸清楚了，这个方向，也同样是他不会去的。
寸头大哥开着车保持着距离跟踪，让副驾上的皮衣大哥给禾穗打电话。
皮衣大哥拨号出去：“不在服务区。”
他又打镇川的手机，提示音同样是“不在服务区”。
皮衣大哥赶紧拿出一个平板，发现无法链接禾穗手机信号：“那车里有屏蔽器。”
坏了！
预感应验。
出租车行驶的方向是一片待规划区，既有老式居民楼，也有搭建的棚户，各色人等鱼龙混杂。
尤其是棚户区，在原本的城市规划建设中是要被取缔的。
大约十年前，省里要打造一个新的中心商圈，地就划在这块儿。
但是消息被这里的居民提前知晓，又有心怀叵测之人从中煽动，于是大家坐地起价。
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拆迁费始终谈不拢，期间还闹出过好几次风波，于是竞标拿下这块地的房地产商直接摆烂了，耗呗。
随后，这家房地产公司在别的项目上赚了好大一笔，对这边自然更加无所谓了，把地转了出去。
居民一看，认为是自己胜利了，对接手的这家公司更没好脸色。
就这么一转二，二转三，这个项目最后烂在第四家手里。
省里也是没办法，那几年不知道派了多少人下来做工作，奈何这些人就是不松口。最后，行吧，不愿意拆那就随便，换个地儿又不是不能建商业中心。
于是，新的商业中心选址建在了与此处隔了一条街区的地方。这片地就一直这么云龙混杂着。
由于一些违规建筑的存在，这片地的地形也较为复杂，而且监控无法做到全覆盖。
如果出租车真的开了进去——
“司机应该是发现我们了。”皮衣大哥说，同时拨打内部电话，请求调派人手，以防万一。
寸头大哥脚踩油门，紧紧咬上去：“那咱们就大大方方地追。”
前方的出租也加速行驶起来，正是要拐入老式居民区。
这里巷道交错，路边杂物堆积，出租车司机一看就是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的，有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给甩掉了。
寸头大哥丝毫不敢分神，他这车技可是队里数一数二的，要是真被对方给甩掉了，他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
出租车又拐入一条巷道，突然刹车侧退，撞倒了堆在巷口的杂物。一个大约两米多高的老旧木质衣柜斜着倒下来，硕大笨重的身躯将后面的车拦住了。
皮衣大哥拿着平板看地图，这下得凭借经验和直觉来判断了：“右拐包抄。”
寸头大哥当即调转车头，在右边巷道的出口处看见了出租车的车尾，立马加速追上去。
可那出租车却一个打弯开进了棚户区。
棚户区里的路比老式居民区的还要窄，出租车进去后不管不顾横冲直撞，那些用来支撑棚子、晾衣服的竹竿、木枝陆续倒下，还有一些路边摆的小摊也被带翻。
一时间，惊呼和咒骂声接连响起，却没有人敢去拦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一种不要命的开法，谁拦谁死，就是损失一点东西而已，没有人会为此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两位大哥的越野车就这样被拦在棚户区外围，寸头大哥狠拍一掌方向盘，骂了句脏话：“人呢？怎么还没来！”
俩人头脑风暴，可是这片区域面积不小，出入口众多，就他俩这一辆车根本无法绕道堵截。
寸头大哥打开车门要下去，却被皮衣大哥拉住：“你干什么去？”
寸头大哥：“去追啊！”
皮衣大哥想了想，松开手：“注意安全。”
虽说里面岔路多，但是路宽对于出租车来说还是不够宽敞，车过之处的混乱就是指示标。
皮衣大哥就留在车里等信息。
不多时，皮衣大哥的平板上，属于禾穗手机信号的指示灯忽然闪了几闪，随即又灭了。
皮衣大哥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
“你们提供的出租车信息查到了，司机刚从鱼米路出去，正在往郊外徐村的方向开。”
话音没落，皮衣大哥就已经把车开了出去。绕到鱼米路，刚好碰到从棚户区追出来的寸头大哥。
他把驾驶位让还给寸头大哥，极速飙车，开始。
片刻之后，终于看到了出租车的影子。
郊区这一片，有山有隧道。
为了防止山体滑坡影响交通，山脚下的边坡都修了一道两米多高的石砌墙。
寸头大哥把车速挂到最大档，狂飙猛追，最后把出租车挤到石砌墙上，黑暗里火星四溅，才终于给逼停了。
越野车往前又开了点，留出空间来，皮衣大哥先一步下车，将出租车的驾驶门拉开，把司机拽了出来。
寸头大哥随后，拉开出租车的后座，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后座上只有一束花和一个生日蛋糕。
花是邰璟雯给禾穗的那束新娘捧花。
操，被耍了！
他一巴掌糊在司机脸上，车尾红灯的光映在他脸上，给眉眼染上一层戾气：“人呢？！”
司机额角擦破了，血顺着太阳穴流下来，淌过那块约食指指甲盖大的疤。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满脸惊恐，整个人都瑟缩着：“什、什么人？”
寸头大哥又朝他另外一侧脸扇了一巴掌：“后座的俩人！你在鹿雅酒店门口拉的那俩人！”
司机双手合十求饶，都快哭了：“哎哟大哥，我是去过鹿雅酒店，但我是送人去的，走的时候没拉人啊！一路都是空车来的……”
皮衣大哥拧着司机的胳膊把他按在了车门上，咔嚓两声送了他一对银手镯。
司机挣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告你们非法拘禁！”
寸头大哥把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打开给司机看：“哟，还知道这个词儿呢？来，说说看，我们拘禁你啥了？”
皮衣大哥从出租车里取下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退出时余光扫到后座：“后座下方，有部手机。”
寸头大哥立即弯腰进去，把手机摸了出来。
这手机正是镇川的，被麻晕后就从他手里掉了下去。
司机并不是亡命徒，头一回做这种事，也是为了给自己挣手术费。哪成想，这就被警察给逮住了。行车记录仪他不怕，本来就是坏的，录不上东西，但这手机可就是证据啊。他心慌一瞬，本能就想逃跑。
皮衣大哥一把将他拉回来：“老实点。”
寸头大哥捏着手机在司机眼前晃晃：“这手机，谁的？”
司机怀着侥幸心理：“应该，是之前某位乘客不小心落下的。”
寸头大哥安亮屏幕，屏保赫然是禾穗和镇川的合影。
司机这下没办法狡辩了，但是想想账户里的那笔巨款，不仅够他做手术的，还够他一家人后半辈子的生活。
于是，他试图打感情牌，语无伦次道：“两位大哥，不，两位警官，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我，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今天我家孩子过生日，我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我呢，我，我还可以给你们钱……”
皮衣大哥：“贿赂公职人员，罪加一等。”
寸头大哥：“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老实交代，车上的俩人，去哪儿了。”
说话间，后方来了辆车，是自家同志。
“不说是吧，那行，先带回局里审。”皮衣大哥对寸头大哥说，“他干这事儿肯定收钱了，说不定他老婆孩子现在花的就是这笔钱。不如把他老婆孩子也带过去，一起审，一起判，一起坐牢。”
寸头大哥点头，深以为然：“嗯，可以。一家人嘛，当然要整整齐齐。”
此时，自家同志已从车上下来，皮衣大哥拎着司机就朝对方走去。
司机大喊：“祸不及家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本来跟他们就没关系，他们也全不知情！”
接着，司机就招了。
他说他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自从查出这个病后，就更缺钱了。他本来都已经打算不治了，但是他做丈夫做爸爸的，怎么着也得在死前给老婆孩子留点什么。他就琢磨着在网上找找兼职，多挣一点是一点。
五天前，他看到一则私人招聘信息，对方想找一个司机，帮忙运点小家具，要求有车，价钱挺高，一趟一万五呢。
他就打电话过去应聘，结果对方问了他很多问题。他实在想挣这笔钱，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对方聘了他，但是运家具却改成了运人。
司机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不能为了钱把良心卖掉去当人贩子。但是，对方给的太多了，200万。为了表示诚意，先给了30万定金。
就这30万，他开出租攒十年都攒不来啊！
他用对方的话说服自己，不就是接到人送到指定地点嘛，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也确实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个女的以及要这个女的干什么。
他答应后，对方又给了他两样东西，一个信号屏蔽器，一个就是带机关的麻醉针。机关装在主副驾靠背后，无论那个女的坐在哪边，都能打中。
今天晚上，他根据对方提供的信息，本来是要一直守在鹿雅酒店门口，等那个女的出来的。但是吧，婚礼结束要到半夜，他觉得白等吃亏，于是就先跑了几趟。
也是巧了，一位客人的目的地就是鹿雅酒店，更巧的是，他刚把乘客送到，就看到那女的和一男的一起走了出来，还一起上了他的车。
他当时就一阵后怕，心说还好自己回来了，不然这就错过了，没法儿跟人交待了。
可对方只要一个女的啊，多一个男的咋办？他又不可能把人给赶下去，那不就让人起疑了嘛！
反正老天都在暗中帮他，那他就一不做二不休，两个麻醉针，一起用了吧……
皮衣大哥和寸头大哥越听脸越黑：“所以人呢？被你丢哪儿了？”
司机再次老实交待，说出了棚户区之后，就被一辆车接走了：“是一辆白色小型面包车，接到人后往旁边的居民区开过去了。”
此外，车牌、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他是一点都没看清。
把俩大哥气的，真的很想再抽他俩打耳刮子。
俩人二话不说赶紧上车往交管部门开。
皮衣大哥看着后视镜，有点担心：“你刚刚那两巴掌，不会把人打出什么问题来吧？毕竟人家脑子里有个瘤子。”
寸头大哥也往后视镜看了眼：“真假还有待查证呢。”
交管部门接到上级的命令展开协助，正在查询老式居民区、棚户区所有的出入车辆，重点排查的是白色小型面包车，同时也要增派警力对居民区内部进行走访摸排。
司机就被赶来的这几位同志带回了警局。
“不是说好我招了就放了我吗？”
司机被一位警员按进车里：“谁跟你说好了？”
出租车被一位警员开着，也一并回局里。
他们还要根据司机招供的信息展开进一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