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有劳王伯。”
裴之砚上前一步，将罗浩昃的信物和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王伯掂了掂银子，收入袖中，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规矩都懂吧？进去后，多看少问，莫生事端。跟我来。”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颤巍巍地起身，引着三人穿过堆满杂物的后堂，推开一扇看似是墙壁的暗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墙壁上隔着很远才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灰尘的味道。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通道尽头又是一扇门，门前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目光警惕。
王伯上前低声交涉了几句，又递过去些钱钞，那汉子才打量了裴之砚三人几眼，侧身让开。
门一推开，喧闹声瞬间放大。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粗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四下里悬挂着灯笼，光线依旧昏暗，却足够照亮一个个简易的摊位和来往穿梭、形形色色的人群。
这里的人大多遮遮掩掩，或是戴着帷帽，或是用衣领半掩着脸，低声交谈，交易着各种见不得光的物件。
“三位请自便，老朽就在出口处等候。”
王伯说完，便佝偻着身子退到阴影里。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混入人流。
陆逢时凝神感知，林彦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裴之砚则负责留意四周环境，护在陆逢时身侧。
他们慢慢走着，看到的多是些来历不明的古玩玉器、禁书兵器，甚至还有些气息阴邪的物件，却始终没发现与那特殊石料或漠北图腾相关的东西。
难道他们的猜测错了？
那妖道所用的东西，全都是通过正常渠道得到的？
就在陆逢时微微蹙眉，觉得可能又要无功而返时，林彦的脚步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那摊主是个裹着厚厚皮袄、看不清面容的汉子，摊位上零零散放着的，正是些颜色各异、质地特殊的石头和矿物。
林彦拿起一块颜色暗沉、带着细微晶体的石块，指尖灵力微吐，仔细感应。
摊主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逢时也凑近，目光扫过那些石头，忽然，她注意到摊位边缘，几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下，压着一小片褪了色的皮革，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模糊的、形似鹰爪的图腾！
她心跳骤然加快，轻轻碰了碰裴之砚的手臂，用眼神示意。
裴之砚会意，上前一步，状似随意地拿起旁边另一块石头，对摊主道：“老板，这些石头怎么卖？”
摊主瓮声瓮气地报了个价，口音有些古怪。
裴之砚掂量着石头，闲聊般问道：“这些石料看着不像是中原所出，老板路子挺广啊。”
那摊主似乎警惕起来，含糊道：“南来北往，混口饭吃。”
就在这时，林彦放下手中的石块，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在那片皮革上，淡淡开口：“这纹样倒是特别，像是北边草原上的东西。”
摊主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彦，虽然很快又低下头去，但那瞬间眼神的变化没能逃过三人的眼睛。
裴之砚心知找到了正主，正想再套些话，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低呼：“巡夜的官差来了！”
地下市场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人群慌乱地向几个出口涌去。
那摊主反应极快，一把抓起那块皮革和几块关键的石头，卷入皮袄，转身就钻入了混乱的人流。
那摊主一动，就暴露了修士的身份。
观看灵力波动，竟然是筑基巅峰修为。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应该是此人身上带着某种能遮掩修为的东西。
“追！”
裴之砚低喝一声，护着陆逢时就要追去。
林彦却比他更快，月白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动，几个起落便已逼近那仓皇逃窜的摊主。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对方后心时，侧面黑暗中突然刺出一柄淬毒的短刃，直取他肋下！
那同伙竟是有接应。
且这接应的人修为比方才那人还要高出不少，已经结丹。
林彦身形微侧，避过要害，袖袍一拂，一股柔韧的力道将那偷袭者震开数步。
但这片刻的耽搁，那摊主已钻进一条岔道，消失不见。
混乱中，裴之砚牢牢护住陆逢时，避免她被惊慌的人群冲撞。
待骚动稍平，那摊主和他的同伙早已不见踪影。
“让他跑了。”
林彦回到两人身边，神色平静，唯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方才那偷袭者的身手和短刃上的阴毒气息，一看就不一般。
裴之砚看着那摊主消失的方向，面色凝重。
他也是没想到，黑市这地方，一个照面，竟然就炸出两个修士来。
不过虽然人跑了，但确认了线索。
而且对方如此警觉且有同伙接应，更说明其背后不简单。
“先离开这里。”
他沉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需得从长计议。
至少，他们现在知道了，那条“北边草原”的线，是真实存在的。
回到裴府，已是深夜。
书房内灯火通明，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却驱不散三人眉宇间的凝重。
“筑基巅峰的摊主，结丹期的接应……”
裴之砚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低沉，“一个小小的黑市摊位，竟藏着两名修士，其中一人修为还不低。看来，我们触碰到的，比预想中更深。”
陆逢时回想起那淬毒的短刃和阴冷的气息，蹙眉道：“那接应之人出手狠辣，灵力属性也偏阴寒，与麓垚真人的路数有些相似，但又似乎不尽相同。”
她看向林彦，“师兄，你与他交手，可能判断其来历？”
林彦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交手时间太短，他意在阻拦，未尽全力。其灵力阴寒驳杂，像是融合了多种路数，难以追溯具体源头。不过，”
他顿了顿，道：“能随手派出结丹修士作为接应，其背后势力，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