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显匆匆出了宫,秋喜在他离开周晴住的地方后,就把消息送到了姬珩的跟前。
“派人盯着他,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朕。”
姬珩根本就没有抬头,他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处理朝政上,弄的大臣们都有些苦不堪言,天子太勤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世显离宫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提刑司,进入衙门门后,找了与夏小梨熟识的几个衙差过来问话。
终于在他们贫瘠的语言中,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是的,有一段时间,夏小梨喜欢老是喜欢在案卷室阅读之前的案卷,那个时候以为是她的好奇心,他也没在意,现在想想,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为未可知。
周世显心中一动,当即快步走向案卷室。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陈旧纸张与淡淡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一排排高大的书架直抵屋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卷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而压抑的氛围。
他定了定神,目光在书架间逡巡,试图回忆起夏小梨当时可能关注的卷宗类型。
他记得夏小梨心思细腻,对细节尤为敏感,她若真在查找什么,绝不会漫无目的。
他从最近的卷宗开始翻找,手指拂过一本本封面已经泛黄的案卷,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西斜,透过狭小窗棂的光线也变得愈发暗淡,
一连几天,他都躲在这暗暗的卷宗室内,把夏小梨借阅过的案宗翻开了一遍,看了许久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揉了揉涩涩的眼睛,周世显靠在冰冷的书架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连日的枯坐让他腰背酸痛,指尖也因反复翻检纸张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黑。
他望着满室沉寂的卷宗,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焦躁。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夏小梨那些日子的举动,真的只是少女的好奇心作祟?可他分明记得,有一次无意间撞见她时,她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凝重,绝非寻常翻阅闲书时该有的神情。
他重新直起身,目光落在书架最高一层积着厚厚灰尘的地方。
那些卷宗年代更为久远,寻常衙差若非特定案件需要,绝不会费力去翻阅。
夏小梨身子单薄,要够到最高层的卷宗,定会有些吃力,或许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个念头一起,周世显便立刻寻来一张高脚凳,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他用袖口拂去顶层卷宗上的灰尘,手指在一本本厚重的案卷间轻轻拨动。
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一处与其他地方略显不同的凹陷,一本封面几乎与书架颜色融为一体的深蓝色封皮卷宗,似乎比周围的要松动一些。
他心中一紧,屏住呼吸,将那本卷宗缓缓抽出。
卷宗入手沉甸甸的,封面上没有任何标注,与其他的卷宗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记载着几年前一次剿匪的案卷,其中死了几个被土匪杀害的无辜商人,随手一笔,平平无奇,只是其中一个人是京郊不远处村子里的人。
周世显翻开封皮,泛黄的纸页带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他耐着性子,一页页仔细翻阅,里面的内容果然如封面所示,详细记录了当年剿匪的经过、人证物证,以及那些遇害商人的籍贯、姓名和简单的家世背景。
他快速浏览着,目光在“死者京都磨山村人士”那一段停留了片刻——死者名叫赵铁柱,是个走南闯北的货郎,案情记录到此便戛然而止,后续便是官府如何安抚家属、如何将匪首正法的陈词滥调。
周世显眉头微蹙,这本卷宗看起来确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夏小梨为何会对这样一本寻常的剿匪旧案如此在意?难道自己的判断真的出现了偏差?
他不甘心,又从头细细看起,这一次,他连卷宗边角的污渍、纸张的褶皱都没有放过。
当翻到记录赵铁柱家眷信息的那一页时,他的手指忽然顿住了。
在“无妻无子”一栏的时候,仔细的看,还能看到上面浅浅的一条痕迹,那是指甲留下的痕迹。
这绝非无意的摩挲,倒像是有人曾在此处反复刮擦或按压,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意味。
“无妻无子……”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那行字周围的纸面。果然,在“子”字的右下方,靠近页缘的地方,有一处颜色比周围纸张略深的小点,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岁月留下的自然污渍。
不清楚夏小梨为什么会关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而且还不是什么答案要案,尸体检验都没有。
虽然想不明白她的目的,但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关注,她留下了记号,说明有她需要的东西在。
合上卷宗,把它带了出去,然后让人去磨山村去查查那个赵铁柱家的情况。
晚上的时候,周世显带着卷宗去了宫里,然后把这微不足道的线索说给姬珩听,
姬珩正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闻言并未立刻回头,只淡淡道:“磨山村?赵铁柱?你说夏小梨关注到了他?”
周世显躬身应道:“正是。这卷宗案情简单,只是夏姑娘在‘无妻无子’处留下的痕迹颇为蹊跷,臣想着或许另有隐情,便斗胆来禀报。”
姬珩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眼神深邃难测:“哦?那指甲刮擦的痕迹,还有那处略深的小点,你都看仔细了?”
周世显忙将卷宗呈上:“臣已反复查验,那痕迹绝非偶然,小点边缘似有墨迹晕染之象,不像是自然污渍。夏姑娘心思缜密,若非事关重大,断不会在这种陈年旧档上留下标记。”
姬珩接过卷宗,翻至那一页,指尖轻轻拂过“无妻无子”四字,尤其在那小点处停留片刻,眸色渐沉:“‘无妻无子’……却被人反复关注。这赵铁柱并非真的无后?还是说,这‘子’字另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