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琪的眼泪又掉下来。
“可他……他咋能这么狠？我以前还觉得他挺好的，甚至……还喜欢过他。我以为他对我好，是真心的……原来全是假的。”
话说到一半，她哽得说不下去了。
“傻闺女，谁生下来就会识人？”
周淑芬轻轻拍着程佳琪的手背。
“你心地善良，总是先看到别人的优点，习惯性地相信别人的好。这份纯真不是错，反而最珍贵。可有些人，偏偏就利用了这一点。”
“他是真的对你好吗？不，他只是懂得伪装。把自私、算计、控制，全都裹在‘关心’和‘体贴’的外衣下。他装得太像了，连大人都可能被蒙蔽，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你不是笨，是你太信任人了。”
她顿了顿，目光看着程佳琪低垂的脸庞。
“但现在你知道真相了，这就还不晚。看清楚一个人，从来不怕迟，怕的是明明察觉了不对劲，还硬逼自己继续忍耐、自欺欺人。”
她轻轻捏了捏程佳琪的手。
“你想啊，要是再拖一阵子，你跟他走得更近，甚至开始依赖他、信任他……到时候他若突然翻脸，或者做出更过分的事，你会有多痛？有多难走出来？那才是真正伤筋动骨的打击。”
“你还有大学要念，人生才刚刚起步。未来的路那么长，怎么能被一个满心算计的人绊住脚步？你还年轻，不该为这种人浪费眼泪，更不该让他影响你对世界的信心。”
程佳琪吸了吸鼻子，眼眶还红着，但她慢慢坐直了身子，脊背挺了起来。
“婶子，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理他，也不会再去想那些曾经让我纠结的事。我不该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动摇自己，更不该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抬手用袖口仔细擦去脸上残余的泪痕。
“我要等录取通知书下来，按时去广市上大学。我要学好专业，将来找个正经工作，靠自己站稳脚跟，好好生活下去。”
她转头看向周淑芬。
“也要报答您。没有您，我可能到现在还在骗自己，还在替他找借口。”
周淑芬看着她，心总算缓落地。
“这就对了。你记住，好好读书，认真生活，活得明亮又踏实，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至于周海荣……你不用再怕他了。我已让人把他调离了原来的岗位，短期内不可能再出现在你常去的地方。”
她看着程佳琪惊讶的表情，轻轻摇头。
“你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你只需要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接近你的机会。往后他连见你一面都难，更别说骚扰你、影响你了。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忘了你是谁，也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程佳琪怔住了。
她没再追问，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程佳琪便起床收拾行囊。
她把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检查了一遍身份证和车票，确认无误后，背上了肩。
周淑芬早已在厨房忙碌了好一会儿。
她端出一整包热腾腾的桂花糕，还有一兜新鲜的苹果和橙子，全塞进了程佳琪的背包里。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路上饿了就吃点，别省钱，知道吗？”
她又悄悄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迅速塞进程佳琪的外套内兜。
“这是三百块钱，应急用的。别推辞，婶子有数，不多花。”
程佳琪察觉到口袋的重量，刚要开口拒绝，却被周淑芬一眼制止。
“听话，拿着。你妈身体不好，你在那边也别太省。要是需要什么，随时打电话回来，别憋着。”
“我知道了，婶子。”
程佳琪把背包带子拉紧。
“谢谢您，这些日子……真的谢谢您。”
她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周淑芬。
“您也别太累，天热了，记得多喝水，饭要按时吃。”
她退后一步，认真叮嘱。
“等我放假回来看您。”
周淑芬笑着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点。到了家，第一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听见没？”
“听见了。”
程佳琪转身走向门口。
周淑芬一直送她到村口的车站。
直到大巴启动，拐过弯，她才缓缓转过身。
刚走到杂货铺门口，就见康良文正带着人往里搬新货。
他一抬头看见她，立刻笑着迎上来。
“您回来啦周老板？”
“仓库我瞅过了，在城郊老粮站边上，地方大得很，周围还空着一片地呢。最关键是带个小院儿，前头能卸货，后头可以堆东西，看货守货都方便得很。”
“选得不错。”
周淑芬微微点头。
她抬脚跟着康良文走进店里，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
货架摆得整整齐齐，分类清晰，井然有序。
“最近来进货的人越来越多，生意眼看着红火起来了，你得多留点神，别断了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要是青山那边缺啥，赶紧调过去，别耽误了销路。”
康良文忙不迭地应声点头。
“您放心，一笔一笔都写在本子上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晃了晃，继续说道。
“昨儿阳市的潘老板还打电话过来，说上次那批肥皂、洗衣粉不到十天就卖光了，顾客抢着买，想再订二百箱。”
“我已经通知工厂备货了，工人连夜加班，明儿一早就能发车，准时不误。”
周淑芬听完，神色微松，脚步踱到柜台后头，一屁股坐下。
她接过康良文递来的热茶，捧在手心里暖着。
店里井井有条，货物齐全，人心也踏实。
到了杨青山的铺子，她径直走到账桌前，翻开厚厚的账本，一页页翻看进销明细。
忽然间，脑海中浮现出胡丽芳那张刻薄的脸，还有周海伟那副游手好闲的模样。
她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正在对单子的杨青山。
“青山，你听说周海伟最近在干嘛没？”
“还有他前头那媳妇，胡丽芳，回村了没？”
杨青山正低头核对着货品数量，听见这话，手中的笔倏地一顿。
“周海伟啊……我前几天去县城进货，在十字路口瞅见他在那儿。”
“跟几个闲汉蹲一块儿抽烟，手里捏着烟卷，说话有气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