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手指死死攥着那枚身份铭牌。金属边缘已经嵌进了掌心，留下一道血痕，但他毫无察觉。
刚才的一切……太真实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臂内侧，那里用钢笔写着“实验 15号”，字迹有些晕染，像是出汗后蹭花了的墨水。他知道，这是他留给自己的锚点。
“如果我还能回来……”他在心里默念，“那就不是梦。”
可现在他已经回来了。
窗外天色微亮，城市尚未完全苏醒，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车灯划破晨雾。办公室里还残留着他昨晚加班时泡的速溶咖啡味，桌上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依旧亮着，光标在代码行间闪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程楠知道，一切都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扶着桌沿稳住身体。头还有些晕，胃里翻腾得厉害，像是刚从一场剧烈呕吐中缓过来。他踉跄着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把整张脸埋进冷水里。
冰凉刺骨，让他打了个激灵。
镜子里的男人双眼通红，脸色苍白，胡茬冒了出来，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力一样。他盯着镜子看了几秒，忽然伸手在镜面上写下两个字：
十五
然后，他回到座位，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记录。
【第一次穿越：2024年4月15日 02:17分
地点：未知战场，疑似3020年人类抵抗军前线
环境特征：黑云覆盖、能量光束交战、机械生物主导攻击
自身状态：作战服破损、身份铭牌刻有“LN-3020-7”
死亡方式：能量光束击中胸口
回归时间：约十分钟后于现实苏醒
记忆保留完整，身体未见明显创伤】
写完之后，他停顿了几秒，又补上一句：
规律初现：每月十五日固定穿越？
他不知道这个结论是否正确，但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巧合。
第二天上班路上，他特意绕路去买了个便携式记事本和一支防水钢笔。他需要更可靠的记录方式——电子设备可能会出错，但纸和墨水不会。
接下来的日子，他表面上一如往常地工作、加班、吃饭、刷剧，甚至跟李伟一起喝了两次酒。但在私下里，他已经开始为下一次穿越做准备。
他开始研究时间感知的变化，在每天晚上临睡前设定多个闹钟，并在醒来后第一时间检查手表上的日期与时间。他还尝试在手臂上画下简单的图案，作为穿越前后对照的标记。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焦虑逐渐加深。
直到某天凌晨两点十七分，熟悉的头痛再次袭来。
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惊慌，而是闭上眼，任由意识坠入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耳边依旧是熟悉的爆炸声和轰鸣声，火光映照着破碎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天空被厚重的黑云遮蔽，远处漂浮着庞大的机械生物，能量光束在空中交错扫射。
程楠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后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作战服，左臂的身份铭牌还在，上面依然刻着“LN-3020-7”。
他咬牙撑起身子，靠在一堵断裂的混凝土墙边，迅速环顾四周。
地形和上次几乎一致，只是方向略有偏移。他记得上次是在装甲车残骸附近醒来，这次则是在一段倒塌的掩体墙旁。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左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
痛感清晰而真实。
他立刻摸出随身带着的记事本，翻开第一页，写下：
【第二次穿越：3020年4月15日 02:18分
地点：与上次相似战场，方位略偏移
环境特征：黑云、能量光束、机械生物
自身状态：作战服破损，身份铭牌依旧
死亡机制：待验证
回归时间：暂无数据
记忆保留完整，身体感知正常】
他抬头望向远处，试图记住更多细节。
这次他不再急于躲避，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战场布局。
他将视野分为四个象限，依次记录：
第一象限：东侧，一座塌陷的指挥塔，顶部仍有残存的信号灯闪烁。
第二象限：南侧，三辆翻覆的装甲车，其中一辆尚能辨认编号“Lh-09”。
第三象限：西侧，一片废墟中耸立着一座残破的信号塔，顶部灯光交替闪烁红蓝两色。
第四象限：北侧，地面裂开的巨大沟壑，隐约可见地下设施入口。
他快速记下这些内容，同时注意观察敌人的行动模式。
那些机械生物似乎遵循某种巡逻路线，每隔几分钟就会扫描一次区域，一旦发现生命迹象，便会锁定并发动攻击。
他决定做一个实验。
他缓缓起身，朝其中一个机械生物走去。
它高约五米，外形类似蜘蛛，六条腿支撑着庞大的身躯，背部搭载多组武器模块，头部是一对红色光学探测器。
程楠靠近到大约二十米范围内，果然，对方的探测器瞬间锁定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他没有逃跑，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下一秒，一道能量光束从机械生物背部射出，精准命中他的胸口。
剧烈的灼热感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
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几秒，他努力回忆自己在现实中留下的标记。
手腕上的划痕，记事本里的记录，还有那句“每月十五日固定穿越”。
他知道自己会回去。
……
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办公室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满是冷汗，手指仍紧紧攥着那本记事本。
墙上宇宙星图的右下角，那串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见：归墟。
他坐起身，喘着粗气，心脏仍在狂跳。
他低头看向手腕，划痕还在，微微渗着血珠。
他翻开记事本，确认内容完整。
然后，他拿起钢笔，在第一页末尾补上一行字：
【死亡后回归现实，记忆与身体状态保留，穿越频率稳定在每月十五日】
他合上本子，目光沉静如水。
“这不是幻觉。”他低声说，“也不是梦。”
他终于确认了。
这不是一次偶然的穿越，而是一种规律。
一种枷锁。
但他也知道，既然有规律，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继续记录、分析、寻找突破口。
哪怕这条路注定孤独且漫长。
他抬起头，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