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这土是咱祖祖辈辈刨了几百年的根啊！”
白发苍苍的李老汉蹲在地上，粗糙的手掌死死攥着一把泥土，指缝间都渗着土屑。
“地里的冬小麦刚冒绿芽，祖宅的大梁是我爹亲手架的，祖坟还埋在后山，哪能说走就走？”
他身后几个老农连连点头，眼里满是不舍——对他们而言，土地就是命，离开土地，就像树离了根，活不下去。
“黑潮啥样谁见过？怕不是豹妖唬人的谎话！”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叉着腰喊道。
“豹妖都跑了，咱守着村子，好歹有地窖存粮、有篱笆挡野兽。跑出去路途遥远，万一遇上劫匪、染了瘟疫，死在路上咋办？”
云章距离青风村约50公里，也就是100里左右。
古代难民的行军速度约为一日15~30里，因青风村村民不饥荒，速度会增加，但搬家行李比难民多，速度又得减少，两两相抵也大差不差。
按最快的30里算，也得走上3天3夜。
不说古代人绝大多数连村子都没出过，现代人，又有哪个能在没有酒店，只能风餐露宿的情况下，坚持走上个三天三夜呢？
这时，旁边几个妇人也附和起来，怀里抱着孩子抹眼泪。
“是啊，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就算黑潮真来了，说不定咱躲地窖里能逃过一劫呢？”
更有人拉着马邦德的袖子低声劝：
“村长，咱祖辈从没离开过青风村，落叶还得归根呢！再说云章城那边咱没人脉，去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如守着家园赌一把。”
还有村民惦记着自家的家禽家畜，嘟囔着“鸡还没喂、猪还没圈”，转头就往家走，觉得迁徙远不如守着现有的日子踏实。
封建时代的村民，骨子里刻着安土重迁的执念，祖宅、田地、祖坟就是他们的全部念想。
比起虚无缥缈的“黑潮”，背井离乡的未知恐惧更让他们抗拒。
马邦德急得直跺脚，反复强调黑潮“万物皆尸骨无存”的恐怖，可多数人还是摇着头往后退，宁愿守着故土赌命，也不愿踏上迁徙之路。
王毅兵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微微蹙起。
他是特种兵，这种下乡与老乡接触的文艺活，他没干过，只在军队中听别人，及病毒纪元时听过余曦将军说过一点。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
他是军人，不是普通人，不能“百姓爱听听，不听滚”。
当年教员下乡动员农民时，难度绝不亚于现在，怎么换作他，就要认输，抛弃人民了？
带马邦德结束动员大会后，回到了王毅兵这边。
“唉，大家都不太情愿，我们该怎么办？”
“emmm…没事，我有一计。”
……
黄昏时分，夕阳把青风村的屋顶染成暖金色。
王毅兵站在村头高地，极目望向黑潮可能来袭的远方。
天际线清明，只有几缕炊烟在暮色里缓缓飘散，并无半分异象。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今夜黑潮尚未抵达，计划还有时间落地。
夜色渐浓，村民们大多熄了灯。
只有零星几户还在收拾家当，多半是白天举手登记的那几十人…
万籁俱寂中，突然一声巨响从西边山峦炸响，像是万千巨石同时滚落，又似惊雷在地面翻滚，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地龙翻身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原本沉睡的村民，被这恐怖的轰鸣惊醒。
他们只觉脚下一阵晃动，屋里的桌椅开始轻微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妇人抱着哭闹的孩子跌跌撞撞往外跑，头发散乱；
老汉们拄着拐杖踉跄出门，手里还紧紧攥着家门钥匙；
几个壮汉光着膀子冲出屋，下意识地护在妻儿身前。
一时间，村道上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哭喊声、呼喊声、器物碰撞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有人脚没站稳摔在地上，顾不上疼就爬起来往开阔地跑；还有人忘了穿鞋子，赤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被碎石划破了也浑然不觉。
那轰鸣越来越烈，仿佛山崩地裂。
可奇怪的是，青风村的房屋只是轻微晃动，竟没有一间倒塌，也没人受伤。
来到大街上，马邦德扶着一棵老槐树，脸色发白却瞬间反应过来，指着西边祖坟所在的方向大喊：
“大家别慌！这声响是从西山来的！是祖坟那边！”
他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村民们闻言纷纷抬头望向西山方向，那轰鸣依旧震耳欲聋，却始终没有蔓延到村子里。
几分钟后，轰鸣渐渐平息，村道上的人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但无人敢去看，哪怕那里埋葬着自己的祖先…
若去了，那可真就要下去陪它们尽孝了…
轰鸣已经结束，众人依旧不敢回放，生怕“地龙再次翻身”。
但是，这份安宁只维持了2小时，正当大家稍稍松口气，有人提议回屋避寒时，西山方向再次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地面的颤动比上次更明显了些。
村民们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没人再敢进屋，只能裹紧衣衫聚在村头，在恐惧中煎熬。
就这样，每次十分钟，轰鸣与寂静交替，一夜未停，每一次声响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可青风村始终安然无恙，连鸡鸭家畜都只是受惊乱窜，并无伤亡。
天蒙蒙亮时，最后一阵轰鸣终于消散。
一夜未眠的村民们脸色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望着西山的方向神色复杂。
按常理，这般剧烈的震动，早已房倒屋塌、死伤惨重，可他们却毫发无损。
李老汉攥着泥土的手松了又紧，眉头拧成一团；先前叉腰反驳的壮汉也没了往日的底气，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惊疑。
古人相当迷信，而被马邦德安排，一位村民于人群中喃喃道。
“难不成…其实这是祖先在提醒我们…快逃？”
此言一出，便有数位村民“恍然大悟”，连连附和！
“对啊，有道理啊，不然为啥震得这么厉害，咱村一点事没有？”
“这黑潮怕是真要来了，祖先不想让咱送死啊…”
马邦德看着众人松动的神色，悄悄将目光投向西山。
他不知道王毅兵怎样做到的，但是…他是仙人啊！
天上来的仙人，有什么做不到？！
至此，马邦德不禁向西山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
“多谢祖先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