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轻颤，叶凌霄闭着眼，手指死死扣住剑柄。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散在经脉里，接不上，也压不住。
对面三名黑袍人已经站定，中间那个胸前符印烧得发暗，红光一跳一跳，像是心跳。
沈清璃靠在岩壁边，右手贴着左臂，寒气还在往骨头里钻。她没动，只是盯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故人趴在地上，指尖插进石缝，指节泛白。他嘴唇干裂，喉咙里有血味，但双手仍贴着地面，一丝微弱的震感从掌心传来。
时间不多了。
叶凌霄猛地吸一口气，把沈清璃传来的那股灵力沉到丹田。它不像以往那样冲上去就炸开，而是顺着一条新的路线走——先往下，再绕后背，沿着脊椎缓缓上行。
这是《九转天医诀》的走法。
但他没有停，当这股气升到肩颈时，突然一拧，转进了《太虚剑经》的发力路径。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胸口猛地一闷，喉头一甜。可就在那一瞬，他感觉到了。
不一样了。
不是单纯的爆发，也不是一味地流转，而是一种……先藏后发的东西。
他睁眼，抬手，剑锋斜指前方。
“准备。”他说。
声音不大，但沈清璃听到了。她点头，没说话，身子却往前移了半步。
故人咬牙，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新纹路。比之前的更短，更深。
三名黑袍人同时抬头。
中间那人抬手，掌心黑光翻涌，还没成形，叶凌霄已经动了。
他不是直冲，而是斜踏一步，脚底在地面擦出火星。身体腾空，剑随人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螺旋弧线。
剑身泛起一层白光，不刺眼，却让空气发出低鸣。
正面黑袍人反应极快，抬手凝出一面黑焰之盾。盾面刚成，叶凌霄的剑就到了。
没有硬装。
剑锋贴着盾面滑过，像水渗进裂缝。那层白光忽然扩散，顺着黑焰蔓延，一瞬间，整面盾开始抖动、崩解。
“砰！”
黑焰炸开，正面黑袍人踉跄后退，护体黑气剧烈晃动，嘴角溢出血丝。
叶凌霄落地，膝盖一弯，单膝触地。他喘了口气，左手撑住剑身才站起来。
成了。
这一招不再是纯粹的杀伐之式，也不是疗养用的缓劲，而是把两者揉在一起——先沉气入脉，再借势爆发，如春雷破土，无声起，有声落。
“就是现在！”他喊。
沈清璃立刻冲出。她不再用短刃劈砍，而是将整条手臂灌满灵力，一掌拍向结界裂缝边缘。
掌风落下，结界嗡鸣一声，裂痕向外撕开寸许。
故人同时拍地。那道新纹路亮起，地面微微震动，结界内部的能量流动出现短暂紊乱。
裂缝又宽了一分。
三名黑袍人迅速调整位置。左右两人上前半步，与中间那人形成三角阵型，灵力再次连接。
叶凌霄抹掉嘴角的血，看着他们。他知道刚才那一击虽然奏效，但没能彻底打垮对方。他们的力量来自同一个源头，只要不切断供能，就能不断支撑。
他低头看剑。
剑身多了几道细纹，像是被高温灼过。他自己也不好受，五脏六腑像被人攥了一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
但还能动。
“再来。”他说。
沈清璃回头看了他一眼。她右臂已经麻木，掌心发黑，那是寒毒侵入的征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故人没说话，只是把嘴里的血咽了下去。他双手重新贴地，指尖渗出血珠，沿着纹路流进去。
黑袍人开始推进。
三人步伐一致，灵力波动越来越强。中间那人的符印已经变成深红色，像是要滴出血来。
叶凌霄知道，下一击必须更狠。
他盘膝坐下，把剑横放腿上。这一次，他不再追求速度或轨迹，而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体内那股流转的灵力上。
一遍，两遍，三遍。
灵力在他经脉中循环，越来越稳，越来越顺。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有决意。
他起身，举剑，对准裂缝中心点。
这一剑，不为伤敌，只为破界。
剑光起。
不再是螺旋弧线，而是一道压缩到极致的白芒。它离剑而出，像一颗流星砸进结界裂缝。
“轰——”
整条通道剧烈晃动，岩壁碎石簌簌落下。
结界发出刺耳的嗡鸣，原本缓慢合拢的裂缝猛然拓宽近尺！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像是随时会崩断。
沈清璃抓住机会，短刃脱手飞出，嵌进裂缝深处。她双手结印，残余灵力全数注入。
故人最后一道符纹燃尽，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岩壁上。但他仍抬起手，用力拍向地面。
“轰！”
地脉震荡再次响起，虽不如之前强烈，却正好打在结界修复的节点上。
裂缝又裂开几分。
三人站在光前，影子被拉得很长。
叶凌霄拄着剑，胸口起伏。他知道这还不够，裂缝虽大，但还不足以让他们安全通过。黑袍人虽退，但没倒下。
可希望有了。
他看向沈清璃。她正拔出短刃，刀刃上有焦痕，手在抖，但站得笔直。
故人靠着墙，嘴里全是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还能走吗？”叶凌霄问。
沈清璃甩了甩手腕，把短刃收回腰间。“你说呢？”
叶凌霄扯了下嘴角，提剑向前一步。
黑袍人重新站起，中间那人抬手，符印再度凝聚。
这一次，光色更暗，气息更沉。
叶凌霄握紧剑柄，掌心全是汗。他知道对方要出全力了。
他也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点灵力压进丹田。那股气沉下去，绕一圈，再往上提。
经脉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砂纸磨过。
但他不管。
剑尖抬起，指向敌人。
白光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凝实，更沉稳。
他踏步，跃起，剑随人行。
剑未至，风先到。
正面黑袍人抬手迎击，黑焰化矛直刺而来。
两股力量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瞬间的静止。
然后，黑焰从内部开始瓦解，像沙塔遇水，层层剥落。
黑袍人瞳孔一缩，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下来，不动了。
另外两人脸色一变，急忙后撤，试图重组阵型。
叶凌霄落地，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他撑住剑，喘着气，肩膀剧烈起伏。
赢了第一击。
但他没时间庆祝。
沈清璃已经冲向结界裂缝，手中多了一块玉片，狠狠按进裂口边缘。
玉片碎裂，一股震荡波扩散开来。
裂缝再次扩张。
故人挣扎着爬起来，扑到她身边，双手贴地，最后一次催动地脉之力。
叶凌霄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黑袍人。
他还活着，但短时间内起不来。
他转身，面向结界。
剑尖轻颤。
他知道，最后一击，必须由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