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手还搭在剑柄上，目光死死盯着玉简阵盘。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红点已经消失，投影恢复平静，可他的手指没有松开。
他转身走向阵台深处，直接调出三重备份图层。沈清璃听见动静快步走来，站在他侧后方没说话。她看到主屏时间轴被拉回昨夜子时三刻，西南方向的荒谷断脉带位置跳出一个微弱标记。
“不是误报。”她说。
叶凌霄点头，手指划过屏幕，将坐标固定。那里是禁地边缘，常年无灵流波动，连飞鸟都不经过。现在却出现了短暂但清晰的能量痕迹。
“你去查残留灵波。”他低声说。
沈清璃走到神器室角落，取出残镜碎片放在石台上。她闭眼凝神，指尖轻触镜面。一道极细的银光从镜中渗出，缓缓流入连接的玉简。数据开始滚动，画面出现扭曲波纹。
她睁开眼，“有印记。”
叶凌霄立刻走过来。屏幕上显现出一段残缺符文结构，线条扭曲，末端呈锯齿状。那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教派标记，但气息阴冷，带着腐蚀感。
“比蚀渊教更老。”她说，“像是……源头。”
外面传来脚步声。故人走进来，脸色发白，手里拿着一叠刚打印出的震感记录。他把纸放在桌上，指了指第三行，“地底有动静，从今天辰时开始，每隔两个时辰震一次。七处灵眼同步反应，节奏一致。”
叶凌霄皱眉，“人为的？”
“不像自然共振。”故人坐下，喘了口气，“我用沙盘试过三次，只有主动引动才能做到这种规律。”
三人沉默。如果真有人在操控七大灵眼，目的绝不会只是制造震动。那种规模的灵力调动，通常只用于开启大型仪式。
“调全域图。”叶凌霄说。
三人移至中央符室。沈清璃将残镜数据接入主阵列，故人铺开沙盘，叶凌霄负责输入时间节点。三套系统联动后，一幅立体灵流图浮现空中。
沈清璃加入符文干扰变量。模拟运行十息后，图像骤变——七处灵眼形成环形阵列，能量向上汇聚，指向星空某一点。云层被撕裂，一颗暗星显现。
“逆阵引星。”故人声音低沉，“借地脉之力接引外邪入世。”
叶凌霄盯着那幅图看了很久。他知道这种阵法一旦完成，不只是破坏的问题，而是会改变整片区域的灵气性质。从此之后，修行者吸纳的不再是纯净灵力，而是混杂着邪能的浊气。
“通知边界巡守队。”他说，“所有小队巡查频次翻倍，发现异常立即上报，不准接触不明目标。”
沈清璃拿起笔，在公告板写下指令。墨迹未干，外面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三人走出高台，抬头看去。西南方的云层变了形状，像一只巨大的爪子横跨天际，边缘不断蠕动。那不是风推动的结果，而是云本身在缓慢重组。
“不是天气。”沈清璃说。
故人拿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他咬牙翻开随身携带的古籍，一页页翻找相似记载。最后停在一张手绘图上——断裂锁链缠绕眼球，下方写着四个字：终焉之瞳。
“圣地碑文里提过这个。”他声音有些哑，“说是封印破裂前的征兆。”
叶凌霄没说话。他回到阵台，重新检查监控记录。这一次他发现，最初的红点出现前半刻钟，系统有过一次极轻微的数据偏移。像是被人试探性地触碰过防火阵法，又迅速撤回。
“对方知道我们在看。”他说。
沈清璃走过来查看日志。她放大那段异常代码，逐行分析。几分钟后她抬起头，“有人改过记录。不是覆盖，是植入虚假空白段。手法很熟，懂得避开核心警报。”
“不是新手。”故人靠在门框上，“是老手在摸底。”
叶凌霄下令封锁消息。除了他们三个，谁也不能知道全貌。他怕年轻守护者听到“终焉之瞳”就慌了神。有些人连基础剑式都还没练稳，根本扛不住这种压力。
傍晚，第一轮巡查报告送回来。北境两村一切正常，东线也无异样。但西南方十里外的一支小队提到，路过荒谷时发现地面有烧焦痕迹，像是雷击所致，但最近根本没有雷雨。
叶凌霄让沈清璃标记那个点。它正好位于断脉带外围，距离最初红点位置不到三百步。
夜里，三人留在高台值守。沈清璃继续解析残镜录下的云纹变化，每一帧都在对比古籍中的图案。她发现云层移动的轨迹并非随机，每次变形都多出一道弧线，像是在拼凑某个完整的符号。
故人趴在沙盘前推演。他已经画出了七灵眼的能量流向图，并标注了可能的引爆节点。他的笔尖停在最后一处，迟迟没有落下。那里是圣地正下方的核心灵眼，一旦被激活，整个基地都会陷入被动。
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沈清璃看见了，递过去一块布巾。他摇摇头，继续写。
叶凌霄站在最前端，手始终没离开剑柄。他看着天空那团云，发现它今晚比白天更完整了。原本模糊的轮廓现在能看清细节——锁链确实断了，而那只眼睛，似乎正在睁开。
凌晨，第二轮巡查结束。所有小队平安返回。没有新增异常报告。
可就在交接班前十分钟，阵盘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叶凌霄立刻回头。屏幕上，西南方向再次跳出一个红点。
这次持续了两息。
然后消失。
他冲过去调取数据。这一次的信号更强，残留时间更长。他能确定，对方不再掩饰，而是开始逐步施压。
沈清璃跑进来，手里拿着刚解析出的结果。她把玉简插进接口，主屏显示出一张叠加图——云层形状与残符印记完全吻合，误差不超过一丝。
“他们在召唤。”她说。
故人抬起头，眼神浑浊却锐利，“不是复活，是唤醒。他们要的是把东西从里面拽出来。”
叶凌霄拿起笔，在值班日志第一页写下：“甲字隐级预警启动。即日起，所有外出任务必须两人同行，禁技使用需提前登记备案。任何人不得单独进入断脉带周边五里。”
他合上本子，走到公告板前，把新命令贴上去。
外面天还没亮。云层依旧悬在那里，纹丝不动。
沈清璃坐在神器室，继续查看残镜记录。她发现最后一次云变过程中，中间出现过一次极其短暂的停顿。就像某种存在，在确认是否有人在看。
故人伏在沙盘上睡着了。他的手还抓着笔，另一只手下意识按住心口。那张七灵眼联动图摊开在桌面上，最后一处节点仍空白。
叶凌霄站在高台尽头，望着那片云。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剑柄上的凹槽，那是多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风吹起他的衣角。
他忽然抬眼。
云层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缓慢扭曲。
它开始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