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四十五分，控制室的灯刚亮起，刘好仃已经坐在主控台前。他点开文件夹，“新挑战应对策略优化草案”安静地躺在桌面中央，三个子文档整齐排列：《健康快报可视化模板_v1》《见证环节互动流程图_draft》《开放体验日试行方案_初版》。
他逐一点开，确认版本无误。王姐和老陈的名字都签在审核栏里，时间戳是昨天晚上九点前后。他顺手把文件夹共享权限设为“仅读”，然后拨通内部通讯。
“人都在？”
“在。”王姐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但很利落。
“我也到了。”老陈应了一声，背景音里有键盘敲击声。
“今天三件事。”刘好仃言简意赅，“王姐，接待组‘自由问答’培训，今天必须完成，下午三点前我要看到签到表。老陈，健康快报自动生成接口，今天上午十点前跑通推送链路。我这边负责东展厅b区设备接入测试，中午前搞定。”
“明白。”两人同时回应。
挂了通讯，刘好仃起身泡了杯茶。茶叶是去年客户送的铁观音，一直没舍得喝完。他吹了口气，热气扑在脸上，没多停留，转身回到屏幕前。
八点十分，王姐发来消息：“培训已开始，模拟提问环节加了三条新问题，包括‘你们有没有用国外技术？’‘数据是不是自己编的？’‘万一测出问题你们赔不赔？’”
刘好仃回了个“好”字，顺手转给老陈：“你看看，这些要是真问出来，怎么接？”
老陈秒回：“第一条，调国产元器件采购清单；第二条，开放后台查看原始记录；第三条——让客户先签免责协议再说。”
刘好仃笑了下，把对话截进培训材料附件里。
九点整，主屏右下角弹出提示：“健康快报今日数据生成完成”。图表清晰，三项核心指标全部达标：连续稳定运行第47天，最近一次干扰恢复耗时1.8秒，自检通过率100%。
但左边接待平板界面却一片空白。
刘好仃皱眉，直接拨通老陈。
“推不出去。”老陈声音沉下来，“系统设的是管理员手动发送，自动任务没权限。”
“那就改。”刘好仃说，“加个双机制——每天八点五十五分值班员点一下‘确认发送’，既保证准时，又留个人工核验口。”
“行。”老陈顿了顿，“不过得有人盯。万一哪天值班的忘了呢？”
“那就把提醒塞进交接班清单。”刘好仃打开值班日志模板，在“早班事项”里新增一条：“08:55 确认健康快报推送状态 ?”。
“好了。”他说，“责任到人，流程闭环。”
十点半，东展厅b区。
刘好仃蹲在墙角插座旁，手里捏着客户提交的技术参数表。对方要带一台频谱分析仪，额定电压220V，但插头是美标两脚扁型。
他掏出笔，在纸上画了三种转接方案，最后圈出最稳妥的那个：配一个带过载保护的万能转换插座，再加装独立电表，实时监控电流。
电工班老李凑过来问：“要不要拉专线？”
“不用。”刘好仃摇头，“标准插座就行，但得贴说明——‘厂方提供220V\/50hz标准供电，特殊需求请提前申报’。”
“怕担责？”
“不是怕，是清清楚楚。”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咱们开门迎客，不代表啥都兜着。”
两人一起把告示打印出来，贴在展厅入口显眼处。刘好仃又检查了一遍接地线，确认无误后，在测试区域边界拉上黄色警戒带。
“明天第一个客户来了，让他先看这三样东西。”他指着告示、免责协议和电源配置单，“看完签字，再开机。”
中午十二点，王姐发来视频。
画面里，接待员小张正面对模拟客户提问：“你们有没有被国外势力渗透？”
她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王姐按下暂停键，发文字：“卡住了。这种问题，真来了怎么办？”
刘好仃回拨语音：“不打断，但可以引导。比如回答：‘我们欢迎任何质疑，请您具体指出怀疑依据，我们将现场调阅记录。’”
“要是他胡说八道呢？”
“那就让他说。”刘好仃语气平缓，“说完我们照样查数据、放录像。观众心里有杆秤，谁在理，他们看得懂。”
王姐沉默两秒，回了个“收到”。
下午一点，她组织新一轮演练。这次刘好仃连麦旁听。
“你们的产品是不是抄的？”
“为什么只让两家客户来体验？是不是作秀？”
“你们厂有没有环保处罚记录？”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但这一次，接待员没有慌，按模板逐一回应，语气平稳，动作自然。
最后一轮结束，王姐松了口气：“差不多了。至少不会冷场。”
“不是差不多。”刘好仃纠正，“是要让客户觉得，我们不怕问，也不回避。”
两点二十分，老陈传来好消息：健康快报成功推送到接待平板。首页三大数据清晰呈现，点击可跳转详细日志。
“试了三次，每次都能准时收到。”老陈说，“我还加了个小功能——如果某项指标异常，标题会变红。”
“别太刺激。”刘好仃提醒，“红色容易让人紧张，改成橙色吧，再加个小叹号。”
“行。”老陈答应得干脆，“反正目标不是吓人，是说实话。”
三点四十分，刘好仃收到第一份预约客户确认函。是一家做安防系统的公司，派来的技术人员姓周，带设备，要求测试抗干扰能力。
他把信息录入台账，备注栏写上：“首次参与，重点关注情绪反应与提问倾向。”
五点整，王姐发来培训总结：八名接待员全部通过情景考核，签到表、录像备份、问题清单均已归档。
老陈那边也传来消息：凌晨三点的数据生成任务日志正常，推送机制稳定，明日可正式启用。
刘好仃一条条看过，把最新进展更新进共享文件夹。他喝了口凉掉的茶，重新登录主控系统，调出东展厅实时画面。
警戒带完好，电源指示灯常亮，摄像头角度微调过，正对着测试区中心位置。
他打开明日行程预览：
09:00 接待组晨会，强调自由问答纪律
09:30 开放体验日客户入场登记
10:00 健康快报推送确认
10:15 见证环节启动，老客户发言+现场问答
11:00 客户自带设备接入测试
一切就绪。
耳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是王姐。
“刚才那位周工打电话来，问能不能多带一个人。”
“怎么说？”
“我说按规定只能一名技术人员。他问，如果是助手呢？”
“助手也算人。”刘好仃说，“规则写了，就照做。”
“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那也没办法。”刘好仃靠在椅背上，“我们可以热情，但不能破例。”
“明白了。”王姐停顿一下，“还有，他问……如果测出问题，能不能当场出报告？”
“能。”刘好仃答得很快，“我们准备的就是这个。”
窗外天色渐暗，控制室的灯光映在屏幕上。主控台左侧，健康快报的数据流静静滚动，右侧，东展厅的监控画面一帧未动。
刘好仃伸手，把“开放体验日试行方案”文档再次打开。光标停在最后一条补充规则上：
“首次参与客户，可携带一名技术人员及一台检测设备，厂方提供电源与基础协助。”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这时，耳机里传来老陈的声音：“刚才系统报警，东展厅b区电压波动0.3秒，幅度很小，自检已通过。”
“原因？”
“可能是隔壁车间启用了新切割机。”
“记下来。”刘好仃说，“明天客户测试前，提前半小时通知所有相邻区域，暂停高功率作业。”
“好。”
他关闭日志窗口，目光回到主屏。
第一条健康快报已经完整展示在接待平板模拟界面上，三大数据稳稳立着，像一份无声的承诺。
王姐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明天九点，全员到岗。”
刘好仃回复：“我七点就到。”
他合上笔记本，却没有起身。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目光落在屏幕角落的一个小图标上——那是“自动推送任务”的运行状态，绿色圆点，持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