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南苦的激动不同,这次交易过后,江真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和其他玄者做交易,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难免会有些紧张之感。
好在对方虽然也是个老狐狸,但并没有升起歹念,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此人,双方的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多了,估摸只要对方稍微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捏死他。
可反过来,玄者间除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亦存在以利益为基石的微妙平衡,双方各取所需,各退一步,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再次回到客栈,江真把几张泛黄的卷页铺展在斑驳木桌上,对照着上面的内容,参透起了《无相隐息功》。
其内上开篇之语第一句便是:“蔽相藏形第一重,气息收敛若微风。法力化雾潜踪迹,低境虚浮意自融。”
后面还有与之对应的“灭相印”印法、修炼时的法力运行轨迹以及部分南苦的心得体会,不过这灭相印法单手结印的方式,江真看了半天都没太看懂,主要还是因为南苦的画工实在是有些难以令人接受。
其上随手勾勒出的“灭相印”图谱歪歪扭扭,几根线条交缠得如同醉酒仙人的狂草,右手食指本该呈剑指状,却被画成了孩童涂鸦般的歪爪子。
江真皱着眉头,将图谱翻转三次,又对着铜镜反复比画,单手掐诀,法力刚顺着图谱所示的轨迹运转,丹田处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气息瞬间紊乱,好悬差点走火入魔!
“这他娘的哪是印法,分明是鬼画符!”
江真破口大骂的声音响彻客栈上下,顿时惹来了秦痒姐姐的抱怨:“再嚷嚷就滚出去!”
江真闻言愣了半晌,随后微微一叹。
无奈之下,他抓起桌边的笔墨纸砚,开始在粗麻纸上临摹南苦的笔记。
临摹半晌之后他才猛然发现,对方竟然把法力运行的箭头画得颠三倒四,本该沿着任脉下行的法力,却被标注成了逆流而上,这种运行轨迹他都知道肯定会出大问题,但南苦还是这般画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还在旁边批注的“运转如行云流水”八个字下面,画了个歪嘴笑脸,气得他将毛笔狠狠拍在桌上。
“呵呵呵……”
江真怒极反笑。
原因无他,只因他给南苦抄录的不灭罗汉心经也是如此这般潦草,对方光辨认字迹恐怕就得十天半个月,估摸要是有分不清的地方或许还会再来找他。
呵呵呵,到时候自己就把对方写的这些鬼东西拍在他脸上,看看他再抄一遍,还能不能抄出一模一样的字迹出来!
这般想着,江真又不得不拿起笔来,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把那些颠倒过来的法脉走向梳理了一遍,最终得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法力运行轨迹图谱。
参照着图谱略一施展,江真尝试着将浑身法力加速运转,逐渐打碎成雾状。
最开始时还算顺利,图谱上的运行轨迹只不过是被南苦刻意颠倒了过来,其实是没有错的。
但只要他运转了一周天,想要把法力雾气汇聚于丹田,即将掐住灭相印之时,法力雾气却突然瞬间如同被重锤击溃,仿佛流沙一般溃散开来。
功亏一篑,江真便开始重新尝试,可这次又是和刚才一般无二,甚至体内法力竟失控暴走,法脉如被无数细针穿梭,疼得他蜷缩在墙角抽搐。
这要么是灭相印出了差错,要么就是他太过心急,法力运行的还不流畅所导致的。
心有不甘之下,江真又将南苦给的原稿反复查看,看了半天,终于被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第一重的修炼方法好像是第三重的修炼方法,二者竟然被南苦给写颠倒了!
他还刻意把开篇口诀改成了“蔽相藏形第一重……”,其实应该是第三重才对。
这明显是故意捉弄他!
“这个畜生!”
江真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将原稿扯的稀巴烂。
殊不知他这边一阵抓耳挠腮的功夫,南苦那边却是轻松至极。
只见他用浮屠眼一扫,便将所有文字的模样一一记下浮现于脑海之中,而那些刻意潦草的字迹几乎同时被一张无形之手抚平,自动排列成工整的字符。
“师弟玩儿这一手,还是太嫩了。”
“呵呵呵……”
南苦晃着茶盏,褐色的茶水倒映出他眼底狡黠的笑意。
……
不知不觉间,屋内已然彻底昏暗了下来。
江真盘膝坐在床上,丹田内,炼精期第三重的法力气旋正在缓缓转动,紧接着如涓涓细流般,顺着任脉慢慢下行。
当游丝般的力量即将汇入丹田时,江真单手一掐,结出了修正后的灭相印,刹那间,周身穴位同时迸发刺痒,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法脉中游走。
而与此同时,铜镜中的他,炼精期第三层的境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炼精期第一层玄者才有的微弱波动。
“成功了?”
江真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右手,原本流转着炼精期第三层法力的掌心,此刻竟和凡人无异。
他试着运转力量,却发现所有气息都被一层无形屏障包裹,连自己的意识都无法调动体内充盈的法力,仅仅只能调动一部分,颇为神奇。
单手一掐法诀,体内法力又重新流淌起来,境界也随之拔高,转眼间便到达了炼精期第三层。
如此一来,这无相隐息功第一重法力化丝,算是被他修成了,不过南苦也在心得之中明确说了,第一重虽然好练,但只要对方有专门感知境界实力的法宝还是会被轻而易举的看出来。
想要不被大部分低阶法宝感知,只有修炼到第二重才可以,只可惜这第二重需要反复练习,下足苦功夫,方能见效。
而第三重则是在第二重融会贯通的基础之上,配合第三重的灭相印,强行打碎体内法力,成就法力化雾,只有这样才能逃过浮屠眼的探查。
由此可见,这无相隐息功的修炼之路,可谓是长路漫漫,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功的,不过江真也不急于一时,眼下只要能做到隐去境界实力就足够了,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不去主动招惹他人,只要藏的够深够好,才算是真正的“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