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之行波澜不惊,却也只限于江真。
因为这还魂草对他而言,与胖驴、羊胡子的催熟难度天差地别。
他只需要撒上几滴鲜血在上面,那些从脊背长出来的晶莹小草立刻就脱落到了地上,而供其生长的“土壤”也随着药材的脱落,彻底的失去了生息。
反观胖驴与羊胡子,却似在与时间赛跑。他们反复滴血,试图催熟药材,额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待到最后,两人面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如同大病初愈。
好在最后所有药材都被采集完毕。
秦痒满面春风,对着三人团团一揖:“此番辛苦各位了。我还需在此稍作整理,诸位若不嫌麻烦,可稍作等候。”
“若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也无妨。今晚我备下薄酒,邀了几位好友小聚,老羊头,您可一定要赏光!廖兄,你回去先好好休息吧,养养精神,晚些我来唤你。”
“至于胖驴兄,咱们来日方长!”
“哈哈哈,来日方长!”
胖驴豪爽大笑,对着众人一一拱手,便顺着地道离去。
羊胡子也不耐烦地摆摆手:“在这儿干耗着无趣,我也走了。晚上可得备些好酒好菜,老夫定要好好补补身子!”
说罢,他斜睨了江真一眼,冷哼一声,那眼神似藏着几分不善,惹得江真满心疑惑。
他貌似从头到尾都没得罪过此人。
秦痒见状,连忙劝慰道:“廖兄莫要放在心上,老前辈们性子古怪,习惯就好。”
江真望着羊胡子远去的背影,轻轻摇头:“无妨,那我先行一步,晚上再会。”
“晚上见!”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散去。
江真出了庙门,正好看见羊胡子和胖驴二人分别的场景。
二人一个向东,一个按照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紧赶两步,没走多久就追上了慢慢悠悠的羊胡子。
这老头拄着他那根算命幡,在满是石子的路上拖出刺耳声响,听见脚步声逼近也不回头,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毛头小子,跑这么急赶着投胎?”
江真放缓脚步,来到了他身旁,微微抱拳道:“前辈为何对在下敌意这么大,方才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羊胡子闻言冷笑一声:“得罪?你一个只有三层境界的小毛孩能得罪我什么?”
“可笑!”
“老夫单纯看你不顺眼!”
江真听罢苦笑一声,暗道自己长得这般不讨喜?
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主动放低姿态,赔笑恭维道:“呵呵,晚辈倒是刚见您一面就觉得您定是高人,今后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前辈尽管开口,在下定当赴汤蹈火。”
此话一出,羊胡子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不过还是耷拉着一张脸,继续教训道:“年纪轻轻,还挺会拍马屁!”
“别以为自己年轻有点修为就可以目中无人了,炼精期三层那就是个屁!眼下大战在即,老夫要是你,早就夹着尾巴逃了,还有闲心在这儿鬼混!”
“下回把招子放明亮点,老夫可是炼精期五层的玄者,一层更比一层高,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是是是!您说的对!以后晚辈还要跟前辈多多请教才是。”
“哼!罢了,懒得跟你这小辈计较,裹着个虎皮以为就能吓唬人玩了,也不嫌热!”
“咳咳,您教训的是,晚辈这就摘下来。”
二人一番交谈下来,已经走出了那片山谷,羊胡子见江真如此识趣,也没再继续故意刁难,毕竟都是一条道上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闹的太僵,于是假装嘘寒问暖的开口道:“采完人药感觉怎么样啊?”
江真脚步故意慢了半拍,慢慢褪下虎皮,露出一根张牙舞爪的粗壮触须。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饿。”
“饿?”
羊胡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偏头,顿时看见一把血肉长刀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你!”
羊胡子瞳孔骤缩,喉间发出的惊怒之声尚未完全溢出,那把由血肉凝聚的长刀已裹挟着腥风劈至眼前。
血花喷溅的刹那,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脖颈断口处腾起一片血雾。
他那张面孔上,至死都保持着惊愕的表情,浑浊的眼珠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脸上的皱纹因扭曲而狰狞如沟壑。
头颅在空中翻滚两圈,重重砸落在布满碎石的路上,惊起一群觅食的野鸦。
而无头的尸身僵立数息,轰然倒地。
江真脸色瞬间白了下去,法力已然见底,反手一抖,刀刃上的血珠飞溅入草叶间。
随后轻抬断臂,触须如活蛇般灵巧盘绕,眨眼间便重新接驳在空荡荡的肩头。
紧接着那布满吸盘的怪异触须骤然探出衣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羊胡子的尸身与头颅,细小的吸盘纷纷张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啜吸声。
猩红血肉翻涌之间,羊胡子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呃——!”
与此同时,江真脖颈青筋如蚯蚓般暴起,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一股股精纯的气血如滚烫的洪流,顺着触须疯狂涌入他的法脉,逐渐填充着他前天亏空的气血。
“这就是炼精期五层的力量?多谢前辈慷慨相赠。”
江真声音沙哑,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随着最后一丝血肉被吸干,羊胡子彻底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滩刺目的鲜血、褪色的衣衫,以及那根系着铜铃的算命幡。
江真重新裹好虎皮,淌了淌地上的尘土,将血迹严严实实掩埋,随后弯腰拾起地上的遗物,通通塞进了画卷之中,瞬间将所有痕迹抹杀殆尽。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向前走去,不多时,就回到了城外。
本想体面一些从城门口进去,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钻狗洞。
进入城内之后,江真刻意避开主干道,踩着屋檐阴影疾行,直到望见客栈门楣上那盏蒙尘的酒旗,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檐角垂落的蛛丝拂过脸颊,客栈门口传来孩童肆意的笑闹。
只见秦痒的侄子正趴在地上,肉乎乎的手指捏着树枝戳弄蚁群。
一只只蚂蚁在其小肉手的摧残下四处逃命着,可那根本无济于事,小手指头随意一点,立刻就将几只蚂蚁戳爆了,点来点去,死了一群。
暗红浆液混着沙砾,像极了方才山谷里溅落的血迹。
“嘿嘿,真好玩!”
江真喉结滚动,抬手揉了揉孩童头顶,掌心残留的血腥味却被对方嫌恶地拍开。
“呵呵……”
苦笑着摇了摇头,江真走上客栈二楼,推开吱呀轻响的房门,随后反手扣上铜锁,便开始整理此次所得。
画卷在案几上展开的刹那,残余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将羊胡子的衣物和算命幡一一取出,摸索一番,从其衣服里面掏出一个锦袋,还有三瓶小药瓶。
药瓶上用一小块黄纸贴着用途,分别是疗伤,修炼以及毒药。
而锦袋里则是五枚玄晶,令江真心中惊喜不已。
将这些东西重新塞回画卷,他提起算命幡,上下左右打量了起来。
一入手,一股冰凉的触感随之而来,灌入法力,幡顶的铜铃突然鸣起,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随后江真明显感觉到法力顺着幡面化为了一道无形的波纹,涌向了四周,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这就…完了?”
江真一阵无言,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反正是一件法器,随手丢入画卷,他便盘膝坐在了床上,开始打坐恢复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