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之外,众人依旧在焦灼之中等待着。
他们从晨时一直等到了午时,却始终不见刘勇和文成二人的身影,也未曾听见任何鸣竹所发出的动静。
这期间,急性子的慧宝三番五次想要进入其中一探究竟,可最后都被慧明拦了下来。
“师兄!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咱们这些年驱鬼除邪,什么阵仗没见过,今日为何要如此惧怕此地?!你让俺进去!俺定要给那小子碎尸万段!”
“慧宝!”
慧明皱着眉头呵斥道,同时微微抬手打出一道佛偈,遏制住了对方已然迈出的双腿,令其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因此而摔了个跟头。
“师兄!你……”
慧明没有安抚又惊又怒的慧宝,而是眼眶微微一闪,泛出一抹金光。
同时一道不急不缓的嗓音落入了慧宝耳旁:“师弟莫急,此事急不得!”
此乃浮屠眼破除三道业障壁之后的能力之一——禅瞳传音,使出此法者只有同样拥有浮屠眼之人才能听得见,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来传递一些隐蔽的消息再合适不过。
慧宝张了张嘴还欲反驳,却被慧明眼中流转的金光震得心中一凛。
他攥紧拳头又松开,最终哼了一声不再挣扎,可眼底仍燃着熊熊怒火。
“你难道还没看明白?”慧明的话音再次在耳旁响起。
“这些玄璃卫平日里但凡是有点功劳的事,都是抢破头第一个上,按常理讲,要是这么大的功劳摆在眼前,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恐怕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现在你再看看他们,谁动弹一下了吗?”
慧宝闻听此言,不由得转头看去,只见身旁不远处一众玄璃卫仅留下了不足十人,之前以瘴气为由退走了一部分,现在留下来的人,也大多离石林远远的。
这当然也包括胡冲阁在内,这些人好像都是一副袖手旁观、事不关己的模样,感觉就算要犯最后失踪了,他们也一点也不着急。
慧宝盯着那些抱臂而立的玄璃卫,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哼!平日里耀武扬威,关键时刻全成了缩头乌龟!”他摩挲着手中的禅杖,转而用禅瞳传音问道:“师兄,胡冲阁那厮一开始就说里面是邪地,可若仅仅只是邪地的话,他又怎会如此忌惮?毕竟玄璃卫可都是一些见功舍命的主儿,莫不是这石林里藏着什么连他们都极为忌惮的东西?”
慧明的脸色颇为凝重,思忖了半晌后,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眼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咔嚓——!
就在慧明话音刚落,石林之内突然传来了一道枯枝断裂的脆响!
玄璃卫们如惊弓之鸟般迅速靠拢了过来,并且齐刷刷抽出腰间长刀。
胡冲阁更是一马当先的赶到近前,像是嗅到什么猎物的猎犬一般,使劲往石林之内探着身子。
慧宝和慧明对视一眼,也握紧了手中法器,缓步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靠了过去。
与此同时,石林深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浸透血的衣袍在碎石上爬行。
不多时,一道佝偻的身影跌跌撞撞冲出迷雾,暗红色的血痕在石林缝隙之中拖出蜿蜒轨迹。
“刘勇!”
胡冲阁惊呼着冲上前,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僵在原地。
那个曾面容俊朗的青年,此刻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其浑身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刀剑所造成的血痕。
最骇人的莫过于他的脸上。
左眼窝空荡荡的流着鲜血,右眼珠歪斜地垂挂在脸颊,殷红的血丝从两侧脸颊顺着耳垂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将玄璃卫的衣服浸成诡异的紫色。
“怎会如此...”
胡冲阁上前半步,饶是以他的身份,此刻也不禁为刘勇的惨状动容,赶忙上前几步搀住了对方。
“乖乖!”
“刘小旗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怎么也没见鸣竹啊?!文成呢?那个黑六的犯人呢?”
王铁一副假装关心的模样走到近前,嘴里还嚼着半块干粮,含糊不清的说道。
可刘勇他此刻根本听不见也感受不到这些,他为了逃脱永远循环的石林,无奈之下竟走了一步险棋,将自己戳瞎了又捅聋了,封闭自己两道感官,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才走出了那鬼地方。
黑暗中,他感觉到有另一双手掺住自己,一番摸索下已然得知对方的身份,心中一块巨石,这才落了地。
“刘小旗?!”
“到底怎么回事?里面是什么状况?”
感知到耳旁模糊的嗓音,刘勇用空洞的眼眶朝着胡冲阁方向转了转,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卡住了破碎的瓷片。
紧接着他突然抓住胡冲阁的手腕,指甲深深陷进对方皮肉里,用沙哑到几乎不成调的气音嘶吼:“将…将军冢!”
话音未落,一口混着碎肉的黑血喷在对方胸口,随后人直挺挺向后栽倒。
慧宝抢先几步接住刘勇瘫软的身体,浮屠眼金光暴涨,死死盯着胡冲阁的双眼,沉声道:“什么将军冢?!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有什么事瞒着俺们?!”
胡冲阁被慧宝的目光刺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在身后玄璃卫的刀鞘上。
于是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干咳两声,缓缓道:“大师莫要误会,这刘小旗怕是在石林里神志不清了......”
“你可不要哄骗俺!”
慧宝哪肯信对方这种鬼话,禅杖狠狠往地上一杵,厉声道:“他刚才明明说了将军冢三个字!你当俺的耳朵是出气儿使得不成!?”
“你们若是故意隐瞒不报,便是逃犯的帮凶!”
周围人闻听此言,皆是将目光投向了胡冲阁,有的人隐隐从“将军冢”三个字猜到了什么,有的人则是一脸茫然,目光在刘勇和昏暗的石林缝隙之间来回滚动,隐隐透出几分不安。
胡冲阁此时喉结上下滚动,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见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终于咬牙道:“石林背后的将军冢......乃是皇室秘辛!百余年前先皇为镇住邪将的玄魂,将冲邪荡魔大将的法体一同葬在此处,并立下规矩——凡知晓此事者,擅入诛九族!泄密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慧宝握着禅杖的手微微颤抖:“所以你们宁愿放走逃犯,也不敢进去?!刘勇都为此差点送了命!”
“若不是为了捉住逃犯!本官岂敢让刘勇带人擅自闯入,眼下已是犯下大忌!”
胡冲阁突然红着眼争辩道:“他就算活着出来,回去也是被严加审问!你们浮屠弟子只知捉逃犯!捉逃犯!可曾想过此地背后牵连的是圣上威严?!”
王铁听罢赶忙退至众人身后,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毕竟让刘勇带着人进去当斥候探路的主意是他出的,与旁人可没有关系,若是此后因此而被问罪,那他岂不是首当其冲?!
该死的胡冲阁!怎么现在才说?!
此刻,王铁握着长刀的手都渗出了不少汗珠,在心中不断思量着该如何应对。
慧明这时缓步走到近前,开口问道:“既然里面仅仅只是一个将军冢,那刘小旗这身伤是哪来的?”
“我怎会知晓!那地方一直镇压着邪国六邪将的玄魂,有点什么都不奇怪!”
胡冲阁说完之后,从慧宝手中接过昏迷过去的刘勇,随后交与身旁之人照料,便拧开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大口,这才解了几分口干舌燥之感。
他本就没想过刘勇三人能活着出来,因为此地之凶险他早就略有耳闻,据说很久之前现任护国神将就将数只祸国殃民的凶祟投放拘禁在了此地,主要是为了防范有铤而走险之人觊觎将军冢内的陪葬品。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里面还有没有邪祟都难说,不过就算如此,里面依旧机关重重,更何况先皇有言在先,如果仅是为了抓逃犯,也不能因小而失大。
本以为三人进去肯定活不了,最后就能以刘小旗贪功冒进,与慌不择路的逃犯同归于尽而复命结案了,谁成想这刘小旗竟然如此命硬,倒是令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胡冲阁在哪!快滚出来见我!”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紧接着两道身影带着数十名玄璃精卫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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