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六,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死人都可以重新复活再出现,为什么他不行?
江真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昏沉不堪的头,努力克制住昏厥过去的欲望,同时在心中默念了心诀好半晌,才堪堪缓了过来。
眼下他全身法力枯竭,就连维持浮屠眼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压制住内心躁动不安的杀意了。
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他已经在这石林与将军墓之间,连续经历了四次轮回。
也就是说,他杀了刘勇四次,杀了文成五次,虽然二人次次死状都不一样,但一举一动基本都是一样的,不停的循环往复。
可这也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想,黑六确实没有出现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并且之后出现的每一个刘勇和文成,皆对其名字感到陌生,似乎自始至终,黑六这个人,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也没有出现在轮回之中,那就是冥府画卷。
这东西可能超出了轮回之中的某种限制,导致其无法被复制,仅仅只出现了一次,被江真拿到手里之后,后面的几次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不过,这种现象就令江真更加确定了这地方存在着某种规则和限制。
虽然冥府画卷无法被复制江真倒也还算能够理解,毕竟是一件极其珍贵的法器。
但黑六却始终让他无法理解,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可以逃脱这鬼地方的规则限制,无法被复制的呢?
还是说,其身上具有某种特质,使他可以跳出轮回,不受到这鬼地方的束缚?
“特质…难不成…”
“是疯?”
江真想着想着,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黑六与他们三人之间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
那就是他是一个疯子。
或者是说……
他没有理智与认知!
想到此处,江真瞳孔骤缩,墓室之中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降低了几分。
“这鬼地方重复的,是既定的行为和思维,是在理智的条件下形成的某种闭环!”
“没有理智,没有认知,自然就无法重复……”
“原来如此……”
江真口中喃喃自语着,便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他终于想到该如何从这地方脱身了。
要说没有理智,他虽然比不上黑六那个疯子,但他如果陷入走火入魔之后,便也可以失去理智。
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从这鬼地方解脱了?
“赌一把吧…输了彻底困死在这,赢了万事大吉!”
一念及此,江真便不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瞬间在口中炸开,一股冲天杀意自小腹处狂涌而出,随之被激发。
“呃——!”
“还…还不够!”
江真死死咬着牙,双目一片赤红,青筋在额头上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
但这股杀意还远远不够突破他这些日子修炼心诀的防线,无法让其彻底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
现在,他需要更多的痛苦来刺激杀意。
“噗!”
江真当即手起刀落,将长刀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大腿。
一瞬间,杀意的反噬来得极其迅猛,紧接着眼前的墓室开始扭曲变形。
“呵呵…这回…够了…”
江真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随即便不再去管脑海中的各种残忍的杀戮念头,任由其吞噬自己的理智。
下一刻,石林与将军墓的景象交替闪现,重叠成混沌的画面。
无数虚幻的场景开始不停变换,他竟然看见无数个刘勇和文成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面容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一张张布满波纹的水面,里面逐渐浮现出一个个癫狂大笑的玄璃卫,手持各色长兵,再次冲着他疾驰而来!
“杀!”
“死!都去死!”
“哈哈哈——!”
“都去死吧!”
江真下意识的举起长刀,怒吼着,狂笑着,开始砍向这些虚影。
刀过人头落,这些虚影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一招都接不住,便被其尽皆砍死,温热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全身,猩红的血雾在墓室中弥漫,癫狂的笑声与刀锋破空声交织。
可即便此刻有再多的鲜血与尸体在,也终究填不满他内心当中的杀戮欲望。
它就像最开始决堤的口子,只会越开越大,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呜…呜…
就在他沉浸在杀戮当中时,突然发现墓室顶部的一角,出现了一团正在挪动的虚影,那东西若不是自己动了,光凭肉眼恐怕极难发现。
而江真也并非是看见的,是这团黑影在挪动时,竟然会吹出一阵阵阴风。
这阴风吹到别的东西上还好说,偏偏吹到了他的脸上,仿佛给他那股炽热的杀意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东西!?”
江真当即回过了神来,心诀开始自行运转,所有的虚影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这也包括顶部的那团虚影。
“噗!”
江真咬着牙,再次给另一条大腿来了一刀,杀意再次涌出,蒙蔽了他的双眼,同时也让他在周围扭曲的一瞬间看清了那东西的长相。
那竟然是一个怪物!
它的头部轮廓似人,却没有正常的五官,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从中不时渗出幽红色的光。
身躯像是由浓稠墨汁凝聚而成,模糊不定,四肢修长且扭曲,关节处反向弯折,像是被硬生生掰断后重新拼凑。
十几根手指和脚趾细长如藤,尖端是锋利的倒钩,其上闪烁着寒光,正死死抓在墓墙之上,鬼鬼祟祟的向着外面挪动着。
“邪祟!”
这个念头刚一乍现,那东西似有所感,喉间瞬间发出非人的尖啸,声音如同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江真耳膜上来回拉扯,使其根本招架不住。
就在江真被这刺耳声响震得眼前发黑的刹那,那怪物竟突然收了声。
幽红色的光点在它深不见底的黑洞眼眶里急速明灭,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权衡。
不等江真反应,怪物周身墨汁般的躯体剧烈震颤,四肢关节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
它猛然将倒钩深深扎入墓墙,借着反作用力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
眨眼之间,空气中只留下一道黑色残影,以及一阵刺鼻的腐臭阴风。
“刚刚那是?!”
江真歪着脑袋,慢慢放下了捂着双耳的单臂。
此刻再入目望去,眼前的事物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