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外卖炸鸡和关雎尔“宁静致远”香薰的气息。邱莹莹正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她今天在咖啡店遇到的一件趣事,曲筱绡则抱着手机,炫耀着她刚在朋友圈晒出的、穿着“星夜咏叹”参加某个小型派对的照片,收获的点赞和惊叹。
“看到没看到没?本小姐这件战袍,走到哪儿都是焦点!”曲筱绡得意地晃着手机屏幕,“底下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借的高定呢!哼,姐这是凭实力开罐开出来的!”
关雎尔戴着防蓝光眼镜,膝盖上摊着厚厚的资料,鼻尖萦绕着清幽的木质香,显得比平时沉静许多。她偶尔抬头笑笑,又很快埋首书海。
安迪端着一杯黑咖啡,坐在单人沙发上,膝盖上也放着一份文件,但她的目光时不时会扫过放在茶几一角的那三张淡金色纸页——那份“黄级”的商业分析摘要。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摩挲,显然那份资料的价值远超她的预期。
樊胜美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她今天穿着一件普通的米色针织衫,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她听着曲筱绡的炫耀,看着邱莹莹的雀跃,目光掠过安迪若有所思的神情,最后落在关雎尔那份难得的宁静上。
一万块一个的罐子……
这个数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姐妹们开出的东西,她都看在眼里。曲筱绡的晚礼服、珠宝,华丽得刺眼;邱莹莹的香薰蜡烛、888现金,是小确幸的满足;安迪的资料,透着理性的价值;关雎尔的香薰炉,是实用的抚慰。
说不心动是假的。尤其是看到关雎尔点上香薰后,那种肉眼可见的放松和专注,樊胜美内心深处某个被压力和烦躁填满的角落,也渴望被那样的宁静填满。或者,像邱莹莹那样,开出点现金,哪怕几百块,也能稍微喘口气。
可是,一万块!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压在她心头。这个月家里的催款电话来得格外频繁,金额也一次比一次大。哥哥樊胜英好像又捅了什么篓子,嫂子在电话里哭天抢地,母亲唉声叹气,父亲则只会重复那句“小美啊,你在大城市有本事,不能不管你哥啊……”她的工资卡刚发薪没几天,就被划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钱,要付房租水电,要吃饭交通,还要预留一点应对同事聚会、置办点体面行头以备不时之需……
一万块,可能是她接下来半个月的伙食费,也可能是下个月寄回家的“救命钱”。拿去开一个罐子?万一开出一块钱呢?或者开出一件她根本不适合、也没场合穿的奇装异服?那无异于雪上加霜。
“樊姐,你真的不试试吗?”邱莹莹啃着鸡翅,含糊不清地说,“可好玩了!你看我,虽然亏了点,但888多吉利!下次说不定就开个大的!关关那个香薰,多管用啊!安迪姐的资料更是值回票价!”
“就是嘛樊姐!”曲筱绡放下手机,凑过来,“你可是我们22楼的颜值担当!开件漂亮衣服多好!你看我开出的那件‘星夜咏叹’,多衬气质!一万块搏一件高定,多划算!比你去商场买划算多了!”
“风险太大。”樊胜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维持着她“樊大姐”的体面,“一万块不是小数目,万一开个灰级一块钱,或者白级一件用不上的东西,我这心里得多难受。”她避开了“家里需要钱”这个真实原因,用“风险”和“性价比”来搪塞。
安迪从资料中抬起头,看了樊胜美一眼。她敏锐地察觉到樊胜美笑容下的勉强和眼底的挣扎,但没有点破,只是理性地补充:“从概率和效用角度,对于预算有限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种高风险低预期收益的行为。莹莹和关关的收获带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和个人偏好满足,不具有普遍参考性。”
关雎尔也抬起头,轻声说:“樊姐,安迪姐说得对。我这个香薰是挺有用,但也是碰巧开到的。如果你压力大,我觉得……还是稳妥点好。”她隐约知道一些樊胜美家里的情况,语气带着善意的劝解。
樊胜美点点头,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安迪和关雎尔的话是理性的关心,但落在她耳中,却更像是一种对她“玩不起”的确认。曲筱绡和邱莹莹的怂恿,则像带着钩子,勾着她心底那点不甘和渴望。
她看着自己身上这件穿了两年、领口有些微磨损的针织衫,又想起白天在公司茶水间,听到几个年轻女同事议论她“总穿那几件衣服”、“hR总监要的是气场不是旧衣服”的闲言碎语。一股强烈的、想要改变现状的冲动涌了上来。
“搏一搏……”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万一呢?万一开出一件像曲筱绡那样的高级衣服,或者像安迪那样有价值的资料,甚至只是几千块现金呢?那她就能缓口气,也许还能买件真正撑场面的新衣服……
“樊姐?樊姐!”邱莹莹的声音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想什么呢?要不要明天我们陪你去开一个?就当放松一下嘛!你看关关开了香薰,看书都不打瞌睡了!”
樊胜美看着邱莹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再看看曲筱绡一副“包在本小姐身上”的表情,还有安迪和关雎尔带着关切的目光。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巨大的压力和对“改变”的渴望双重拉扯下,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好。”樊胜美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明天……明天午休,你们陪我去开一个。”